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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君含笑

  再登平就宮時,皇帝在正殿批閱奏折。

  這正殿與寢殿最大不同之處在于,正殿并沒有那股幽幽的異香。

  瑄禎帝看不羨在殿內四處晃蕩,到處察看,雙手背在身后,跟個小老頭似的,地上還被踩出來數個黑腳印。瑄禎帝看了眼滿地的黑腳印,皺眉問她:“渾身臟兮兮的,這是怎么弄的?”

  不羨拍拍膝蓋處的黑灰,又看看鞋底,嘿嘿一笑:“我在漣漪宮外的假山上跟茶煙躲貓貓玩,那里有一堆山那么高的紙灰,我不小心摔跤了,就成了這個樣子。”

  瑄禎帝低頭看奏章,又問:“那你為何不換了衣服再來?”

  不羨挑釁瞄了皇帝一眼,又賣萌嘟嘴道:“我想父皇了,一刻也等不了。再說了衣服臟了就臟了,兒臣的心是干凈。父皇是嫌棄兒臣了嗎?”

  瑄禎帝沉默片刻:“羨兒,朕知道你用意。但是你母妃都不爭,你為何要爭?”

  聽瑄禎帝這般說,不羨心知多說無益,浪費口舌。便也不再此事糾纏了。又繼續在正殿內轉悠,二人沉默無語,不羨率先打破沉寂:“父皇,我上回在您寢殿聞到了特別好聞的味道,為何這正殿沒有。”

  皇帝笑道:“寢殿里熏的是竹風香,正殿有書香有墨香有花香,所以不需要熏香了。且正殿書籍多奏章多,怕有明火走了水。”

  這些話里最后那句才是關鍵了,正殿書籍奏章多怕起火。

  不羨又問:“竹風香,好清雅的名字。都用了哪些料?有什么功用,只是好聞嗎?”

  瑄禎帝再次從奏章中抬起頭,沉聲道:“此香用了龍腦,荃蕪,椒蘭,龍腹香,素馨花、靈香草和玉樹。有通諸竅、開經絡和凝神靜氣之功用。”

  不羨感嘆:“哇,雖然不懂,但一聽就很貴的樣子。難怪我上回在父皇寢殿里呆了一會兒就睡著了,還睡的可香了。”

  皇帝放下奏折,饒有興趣的看著她:“你喜歡?那一會朕讓陳荃庵給你送些過去。”

  不羨乖巧的點點頭:“好的呀,謝父皇賞賜。”

  這時不羨又瞅到窗臺的一盆花,枝葉綠意盎然,花朵冰肌玉骨,還散發著若有若無的沁雅馨香,便問:“這又是什么花呀?真好看。”

  “這個是君含笑,這種花一世只開花一次,一次一歲。是極難得的。”

  不羨掰著手指算了算,一世等于三十年,三十年只開花一次,開一次一年。不羨嘖嘖嘆道:“那這花可太難得了。那照父皇這么說,明年我就看不到這種花了?”

  皇帝笑起來:“花房里一直有培育新種,這一盆花敗了,就會有新的替換來。這原也是你母妃最愛的花。”

  不羨壞笑逗趣道“那為何漣漪宮沒有?是父皇舍不得賞與母妃?”

  皇帝站起身走到不羨身旁,“若你母妃肯要,別說是這盆花了……你母妃說木秀于林風必摧之,恩寵過盛必遭嫉恨,她擔不起這種福分,更怕會因此傷及你。所以凡是金貴的,她多半不要。那拂林國的乃是她母國,只有拂林國進貢的物品賞她,她才肯要。你喜歡,一會朕就讓花房送一盆去漣漪宮放到你寢殿里。”

  不羨腦袋晃成撥浪鼓:“不要不要,有竹風香就夠了,我是個沒有耐性的,照顧不好這些個花花草草,這花養在兒臣的寢殿,白費它這般風姿。”

  瑄禎帝寵溺一笑:“你倒是個不貪心的,這跟你母妃很像。”

  不羨趁機說道:“既然說到我母妃,我聽說父皇今日傳口諭讓母妃協理六宮,可有此事?”

  皇帝點了點頭。

  不羨長嘆一氣:“母妃既已協理六宮,本就事務繁多,還要去鳳鸞宮晨昏定省,不羨白天到晚上都見不著母妃一面了,要不然父皇去跟皇后娘娘說一聲,就免了母妃這請安吧。父皇知道母妃的性子,她是極其能忍耐的,不論別人如何刁難。所以她定然不會開口懇求皇后。不羨斗膽來求父皇,皇后以父皇為尊,父皇只需在皇后跟前一提,皇后必是一萬個應承。”

  皇帝撫一撫不羨的小腦瓜道:“羨兒是難得來求父皇一次的,那再難的事父皇都一定給你辦妥了。”

  聽他這么說,不羨張開手臂道:“父皇這么乖嗎,要不,不羨送您一個擁抱以表兒臣的感激?”

  皇帝丟開奏章,站起身來,笑盈盈的一把抱起來不羨:“唉呀,不羨又長大了,朕都抱不動了。說到這個,羨兒,下個月中旬就是你的生辰咯,你想怎么過?”

  不羨心想,小孩家家的,又不是八十歲大壽,百歲大壽,有什么好過的。放在二十一世紀,吃頓好的,再買個蛋糕唱首生日歌許個愿,就足矣。于是她說:“父皇、皇祖母和母妃陪我一起吃頓好的,兒臣就知足了,只要您三位安康,對兒臣來說每一天都是生辰。”

  皇帝哈哈笑起來,又繼續說:“你呀,伶牙俐齒,小嘴跟抹了蜜似的,這一點你母妃不及你。不過父皇已經下了邀帖給你幾位皇叔了,生辰之上你就可以見到各位親王、世子和縣主了。”

  不羨有些不滿:“父皇這是給兒臣過生辰,還是給您過生辰呢?”

  “給你啊?”

  “既然是給我,不應該按我的意愿去辦么?這些世子縣主我也不認得,也不想見,一群小孩在這吵吵鬧鬧,我反而不痛快了。”不羨嘟囔道。

  瑄禎帝深吸一口氣,又嘆道:“羨兒,你還小,你不懂父皇都是為了你好。這次你定要與你的皇叔及世子們多親近,尤其是你六皇叔。”

  果然,不管是哪朝哪代,這句“我是為了你好”都是父母的口頭禪。

  許是體力不支,皇帝將不羨放了下來,不羨趁機在他懷里猛嗅一通。

  其實不羨的心思不在她生辰之上,她要瑄禎帝抱她是另有目的的。

  就比如,剛剛那個懷抱就讓不羨確定了,救她的黑衣蒙面人不是瑄禎帝。因為這兩人身上的幽香是大有不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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