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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苗女來歷

  取了酒回來,二人策馬往都苑去。

  行到鬧市中,兩匹馬兒一前一后悠著往前行,黍離一夾馬腹,甩了甩韁繩,與長歌并排走到一塊:“長歌,你餓不餓?”

  長歌搖搖頭:“不餓。”

  “午時已過,你不餓,是在三娘房里用過飯了,還是在瑤琴姑娘房里用的飯?”他又問。

  “我去的時候,她倆都沒有在用午膳。你吃了嗎?”長歌說。

  “我從三娘房里出來就去用午膳了。”

  長歌苦巴巴的搖搖頭:“我沒有吃,餓過頭了,反而就不餓了。”

  黍離從懷里掏出一個油紙包,遞給長歌道:“我給你留了張餅。”

  長歌接過打開紙包一看,里邊是一張還有余溫的胡麻面餅,正面綴著一粒粒油亮的大芝麻,香氣撲鼻。長歌立馬上手撕了一小塊,從面簾底下塞進嘴里,滿足道:“好吃,謝謝你啊。”

  黍離笑著說:“你喜歡就好。長歌,今天下來,你能賺多少銀子?”

  長歌低頭仔細想想,說道:“能賺一些的。你放心,三娘那單我分你一錢銀子,瑤琴那單我分你兩錢銀子。絕不少你的。”

  “不是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我那份你給不給,我都無妨。月例銀子三娘自會給我。”

  “那三娘每月給你多少錢月例銀子?”

  “不足三兩。”

  長歌洋洋得意,往嘴里又塞了一小塊餅子道:“照今天這種勢頭,你跟著我一個月可以大概能分七八兩銀子。”

  黍離的臉被太陽曬得黑紅黑紅的,他瞪大了眼睛道:“這么多?!”

  “也不是所有的跑腿單都能這么高的價,要知道如果都是代買的酒,這銀子就好賺,如果只是買東市里的東西,就不好要這么高的勞務費了。”長歌說道。

  “怎么說?”

  “是這樣的,別人要買杜康莊的酒通常都得花兩三個時辰的。且杜康酒莊的酒,有些品類是限量的,不早早的去還買不到。但我不同,我不但能買到她們要的所有品類的酒,而且還一個時辰都不要。所以找我買杜康莊的酒,她們享受的是快捷高效的服務,就不只是要為我的時間和勞力買單,還有要為我的資源與人脈買單。”

  黍離聽得有些迷茫,也不好叫長歌看出來,只得轉開了話題,又說:“那長歌你個月能賺多少銀子?”

  長歌臉蛋紅撲撲的,眉目舒展,似乎開心要笑出來:“這我可不能告訴你。”

  說過這話后,黍離臉色漸沉下來了,她又解釋道:“我帶著你賺錢,風險我承擔,資源我去拓展,業務我去承接,關系我來維護,這些隱藏的成本你也不用付出。只需要跟著我,我讓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自然我分大頭,你拿小份。就算是你拿小份,我也會給的比三娘多兩三倍,你一手賺兩家銀子,多舒坦。至于我的賬目,你就不要過問了。這種事情說了呢,影響我倆的合作關系,不說呢,又好像我不信任你。所以最默契最明智的做法就是不要過問太多了。”

  她的聲音清脆嬌媚,輕柔欲融,雖然話里有些字眼著實讓人摸不著頭腦,但總的一通道理說下來,竟將黍離說服得服服帖帖。黍離也不好再就此事發揮,轉而問起長歌的身世經歷來。尤其對她為何遭受了劓刑分外的好奇。

  要知道撒一個謊要用十個謊來圓,圓著圓著就是滿口謊言,早晚有被人拆穿的一天。

  “唉,一言難盡。這種刑罰還能有什么緣故,不都那些個破事嗎?你可知春華樓里的其她苗女又是因何遭受的劓刑?”長歌一邊轉頭去看黍離,一邊期期艾艾的說道。

  “長歌你知道什么是美人盂么?”他沉思片刻,驀的問。

  長歌只說不知。

  “這個是從皇宮里傳出來的,本來只是用在宮女身上。那不進宮還是可以避免的。近幾年來何家黨羽雄起,朝中局勢不穩,皇帝昏聵。縱容豪族富戶對此舉爭相效仿,誰家權勢熏天財大氣粗,誰家就要擺個活生生的美人做盂,那美人盂越是光鮮漂亮,越能顯得主人身份顯赫。而這美人盂則是用活人做的痰盂。從使錢買來的奴婢中,選那年輕貌美的,令她終日跪在房中伺候,什么時候聽主子一咳嗽,美人立刻張開櫻桃小口,接住從主子嘴里吐出去的濃痰,強忍著惡心咽進肚里。”

  他的這些話,畫面十足。長歌看了看手中的餅,瞬間胃口全無,只能將餅包起來,放進挎包里。她問黍離:“這與劓刑有什么關系?”

  黍離不答,又問她:“你可知道妓圍?”

  長歌嫌惡的撇撇嘴:“沒聽過,這又是什么變態的玩法?”

  “妓圍又叫肉陣,是皇親貴胄取暖的方式。就是將府上的侍女按高矮胖瘦排列,然后讓個頭高的,身材豐腴的站在最外面,圍成一個圈。里面則是纖瘦點的,以此類推,一圈套一圈,這個圈的外面會有擅長音律的官妓在鼓瑟吹笙。為便于他們取暖,這些層層圍在房中的侍女不許穿多了衣裳,那些個皇親國戚呢就躺在圈子的最里面,聽聽歌,賞賞舞,喝喝酒。然后,每個人選一兩個看著比較養眼,把手伸進她們懷里來取暖。酒喝高了,白花花的身體在眼前晃,總是難以自持的,所以少不得有許多女子因此受辱。”

  “臥槽,簡直沒眼看,什么玩意兒,太不尊重人了吧。不過話說回來,這跟劓刑有什么關系?”長歌忍不住爆粗口叱責道。

  “春華樓之所以會有這些苗女,多半是不愿意受辱。有的是不愿做那美人盂,有的是不愿與主子茍合。他們對待不順從的侍女,慣用的刑罰就是劓刑。”黍離語氣尋常,不摻雜過多情緒。似乎已經見慣不怪了。

  長歌聽著恨得牙癢癢。但也不好過于外露,因為黍離的話早已明說,春華樓之所以會有這些苗女,多半是不愿意受辱。如若長歌是個例外,就會引起來猜疑。

  長歌怯生生的望著黍離,水靈靈的大眼睛忽閃忽閃的,滿是悲戚之色,長聲喟嘆道:“往事暗沉不可追,來日之路光明燦爛。過去的那些事就讓它過去吧。”

  黍離料定長歌應是受過侮辱的,難得她心性純良樂觀,就不該再去揭她傷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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