設置
上一章
下一章

第一百七十四章 臥薪嘗膽

  “長歌,我能進來嗎?”屋外春三娘敲門問。

  長歌氣鼓鼓不答。

  門外茶煙與春三娘對視一眼,嘆氣,搖頭。

  “要不我進去陪著公主吧。”茶煙擔憂道。

  春三娘貼耳到門上聽了會兒動靜,推著茶煙離開:“你去看什么,睡了。”

  “睡了?”茶煙瞪大了眼睛,指著屋內問。

  “是啊。這丫頭,就是明天要殺頭了,今天她也睡得著。”春三娘搖頭嘆道。

  茶煙有些不可置信:“她以前在宮里頭,不是這樣的。她睡覺時候,聽不得半點動靜,一丁點動靜,都能吵醒了她,一吵醒她,她便暴跳如雷。她心里頭也不能藏事,藏了事就會整晚整晚的在床上翻來覆去。”

  “這不都是為了活著,回去罷,鬧了一天了,讓她歇著,咱們也要歇著了。”春三娘輕聲道。

  待她們倆走后,長歌又摸出了房門。腹誹:我心大,又不是沒心沒肺。仇人近在咫尺,如何能睡得著。

  房中剪子被丟了,也沒有其它利器了。只能拔了簪子攥在手里,往春華樓前院摸去。

  據她所知,宵禁時間已到,寒池與駱沅朗并無別處可去,況且茶煙還在春華樓。寒池與茶煙應該一道留在了春華樓。

  剛才眾人急急忙忙將長歌和駱沅朗分開,長歌一嘴的血,好在沒有咬在脖子上,而是咬在了脖子與肩胛處,活生生的撕下來一塊肉。駱沅朗差點痛昏過去。

  春三娘又氣又恨,恨不得給長歌一巴掌,氣她實在是任性,一意孤行,根本就不給辯解人的時間和機會。

  幾人架著駱沅朗和寒池就匆忙離開了,將長歌撇在了屋里,再不許她出來。可這會兒房前看守的人卻離開了。也不知他們葫蘆里賣的什么藥。春華樓就一處亮了燈,長歌徑直進去了亮燈的房間里。

  果然寒池正睡在那客房里睡榻上。

  “你來了。”他眼睛微闔,輕輕說道。

  “你在等我?果然你們都是設計好的,故意支開我房前看守的人,又故意點著燈引我前來。怎么你想死在我手里?”長歌譏諷笑道。

  他輕輕嘆息,慢慢坐起身來:“不想,我要做的事,還沒有做到,還不能死。”

  “榮華富貴,還是權傾朝野,還是妻妾成群?寒池,你混得真差,蘭舟比你強多了,他起碼是個太子詹事,三品官。你是什么?你是宦官,頂多坐到鳳鸞宮內侍總管,內侍總管又怎么樣,還不得服侍那頭黑花豬。”長歌恥笑道,走近來。

  “你一如既往,愛逞口舌之快。”他臉色黯然。

  “你一如既往,喜歡給我貼標簽,我最討厭這樣了,你不知道嗎?”說著她抓著簪子就戳過去,寒池卻一把抓住了她握簪的手臂,眼睛微瞇起:“你就真的這么想殺我?都不容我解釋?”

  “有什么好解釋的?難道踩在我臉上的人不是你寒大總管?!”長歌怒目而視。

  “是我……”寒池松開手,簪子戳進他單薄的衣襟內,但并未刺進肉里,他胸前硬邦邦的,不借助抬手的力,倒也輕易捅不進去,她又舉起簪子要刺下去。

  “但當日在壽禧宮外從山月刀下救下你的黑衣人也是我。”他語速極快,跟放鞭炮一般說出這句話。足以見其求生欲。

  “什么?!”她手舉在半空不動彈了。

  “你生辰宴后,讓你避開碧玉湖走的也是我,不過那些字倒不是我寫的,且還寫岔了。”他又說。

  長歌退后兩步……

  “你碧玉湖落水,潛下湖去,殺了槐云的人是我。”他神色鄭重,定定的看著長歌,眸子幽深漆黑,直看的長歌心頭發毛,“你從來不知,我進宮的使命,就是保護你。”

  長歌不信:“若是要保護我,又為何刺殺我,我胸前的疤還不是拜你劍下所賜。”

  他反問:“什么疤?”

  長歌臉噌的一下就紅了:“寒池,你別一把年紀忒不要臉,難不成我還得脫給你看不成?”

  寒池這才想起來,驚覺道:“不,不用。”瑩白如玉的臉竟然起了紅暈。

  果然太監做久了,做派都像個女人了,長歌腹誹。

  “你那傷并非我所刺。”他辯白道。

  “不是你是誰,當日在窩鋪,山月親口所言,你就是受皇后指使,與花霧里應外合,前去漣漪宮刺殺我,后又在眾目睽睽之下逃脫,沒有這個事情嗎?!”長歌質詢道。

  他低下頭,沉聲道:“當日我到漣漪宮時,你已然深受重傷,下手之人并不是我,你宮里不是死了丫鬟嗎?她是我殺的。但我殺她,只是因為她對你下手。”

  “杜鵑是皇后的人?!”

  “應該不是,這些年來皇后從未懷疑當日刺殺你的另有她人,如果皇后吩咐了杜鵑下手,何必讓我去把嫌疑引到她身上。”

  “那你意思是,宮里除了皇后,還有其他人想要我死。難道是蕭美人?”

  “這就需要你去問蕭美人了。”他聲音平靜,倒也不像是撒謊。

  “你為何要保護我?”長歌走到桌邊,坐下來,這場對話誰知道要進行多久,反正一時殺不了他,倒不如養精蓄銳。

  沉吟半刻,他看著長歌的目光中頗為復雜,隔了半響才緩緩道:“石遠道收養我,后將我送到鳳翔山習武修道,八年前我跟隨永樂王到京城,由蕭將軍舉薦為皇后宮里的人。他們只跟我說過一件事,就是保護你。一開始,護著你是因為使命。后來護著你……是因為……你是我在深宮里唯一的支撐。”

  長歌感受得到他異樣的感情,她滿面通紅,拍案而起,額頭青筋暴起幾根,幾乎吼出來:“你說那么多有的沒的做什么,我只是要知道你因何而來,現在我知道了,就問你,有誰能證明你說的話?”

  “城主、石遠道和我師傅。”

  “行,我今夜姑且放你一馬,明天我與萬俟海樓對峙了,如若不是你說的這般,有你好看!”長歌指著寒池,瞪著眼道,說完便要走,又看了眼簪子,惱愧將簪子甩在地,發出哐當一聲響,在空曠寂靜的夜,格外醒耳。

  “公主!”他叫住長歌。

  “又有何事?”長歌有些微不耐煩道。

  “公主,你不能回去京城,皇上雖不忍殺你,但也并不想再見你。”他緩緩點頭道,似乎非常確定自己說的這番話就是皇帝所想。

  但這不是長歌想聽到的。對于不是自己想聽到的話,有些人會選擇屏蔽,有些人會拒絕相信,有些人奮起辯駁嘴上不信但心里半信半疑。

  長歌是第二種,雖然瑄禎帝軟弱,甚至無能。但她始終認為,他是真心疼愛自己的。

上一章
書頁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