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煙舌頭到底拔沒拔？
沒拔。
所以皇后對寒池是真愛。
路上萬俟牧言提醒了長歌這點，長歌轉而又偷偷與寒池說了。讓寒池保下來茶煙。
這寒池倒也是干實事的。他一回皇宮，就去找皇后求情，求皇后賞了茶煙給她做對食夫妻。皇后當時也沒想到要在長歌面前來這一茬，自然大大方方的賞了茶煙給寒池。想著寒池這么多年來跟在她身邊，一直忠心耿耿，兢兢業業。好不容易他開一次口，那便賞了他就是。
賞了之后，蘭舟說起長歌這茬，說要用到茶煙來逼問長歌。皇后也終是忍不下心來，駁了寒池的意。便叫茶煙來演了一場戲，刑罰受是受了些，不過只是上了夾棍的。舌頭也是真的人舌，就是那偷笑被打，后求饒被拔舌的宮女的。
長歌只能賭，別無他法。
好在這局，長歌沒輸。
長歌被關在掖幽庭多日，皇帝也并未來相見，也沒有人審訊。到了第五日，梁妃拿著太后的懿旨來了掖幽庭，將長歌接了出來。
長歌沐浴更衣，好好收拾裝扮一番后，與梁妃一同前往壽禧宮去。
夜黑如墨，花梨木雕葫蘆藤蔓的槅扇稍開了一半，絲絲涼風吹入屋里，八月中旬的暑熱天氣，此時竟涼得叫人心悸。
屋內靜靜的，只有地上的熏籠緩緩的吐著云煙，床榻邊有一人給太后打著搖扇，有一人給她捏著身上各處穴位。
長歌悄聲走近了，見太后平躺在床上，雙目緊閉，面頰凹陷，面色青白中泛著一絲焦黃，呼吸聲像拉弦一樣，一起一落一起一落。
長歌拍了拍正在給太后按摩的老嬤嬤，老嬤嬤回頭瞧見長歌，面上一喜，眼睛一亮，便要下跪行禮。
長歌一把架住了她，輕聲道：“嬤嬤辛苦了，您先下去歇著，我來給皇祖母按一按，等她睡醒來。”
朱嬤嬤又是抹淚又是點頭。
長歌提起裙擺，小心翼翼地站到太后床邊，學著朱嬤嬤的手法力度，給太后慢慢揉捏腿部來。
一碰到太后的身體，長歌的眼淚再也抑制不住了，她錦服下的身子已然萎縮，摸上去就是骨頭，只剩一層皮掛著。長歌眼淚珠子吧嗒吧嗒的就往下掉，卻死死咬住嘴唇不讓自己出聲。
站在一旁的梁妃和朱嬤嬤等人，看著長歌這模樣，都眼含著淚。又是心疼又是感動。
這一夜，長歌服侍在病榻前，擦身，換衣、喂食甚至料理穢物，俱毫不躲讓的幫手。
太后睜開眼看到長歌時，只會哆哆嗦嗦抖動的嘴唇，已然發不出任何聲音，就是眼淚不停的往下流。
長歌為了哄好太后，就笑著與她說：“皇祖母別怕，羨兒會照顧好自己，這不您看，外頭走一圈，我便安然無恙的回來了。我知道祖母在擔心什么，您要相信孫女，吉人自有天相，必能逢兇化吉。我們現在什么都不去想，讓孫女好好陪著您，行么？您要答應了，就眨一下眼睛，要不不想看見孫女，就眨兩下眼睛。”
梁妃也上前來，輕聲說：“這回啊，是永樂世子送長歌回來的，太后您就放心吧，以后有人護著公主了，定不會叫人傷了她分毫去。明日世子便進宮來看您。您說好不好？”
太后動了動眼皮，眨了一下眼睛。
長歌笑起來：“祖母答應，皇祖母答應了，她也想看到我，她也想讓我陪著……”笑著笑著又哭起來，“祖母我好想您，我出宮以后沒有一天不在想您……”
長歌與太后說了好些話，將自己出宮后遇到的事與人盡數都說與太后聽。說到花船上的甘棠時，太后睡下了，梁妃這才回宮去。
現在后宮里頭是如何情景，長歌也沒打聽。朱嬤嬤主動說起皇帝現盛寵林美人，梁妃雖不受寵，但好歹也是除皇后以外的妃嬪之首，日子過得倒也不難。長歌問朱嬤嬤：“那皇后不為難林美人嗎？”
朱嬤嬤說：“那林美人為皇后馬首是瞻，且兩年來也未有身孕，皇后倒也不為難她。”
兩人也未多說，長歌讓朱嬤嬤去外頭的榻上歇著。而長歌直接在太后房里的躺椅上和衣歇了會兒。
至未時初，天色猶黑，長歌悠悠醒來，聽得屋外一陣爭執。
“……這是什么意思？怎得她回來了，這壽禧宮我就進不得了？以后你再請我過來，我也是不愿再來多瞧一眼了。”
聽著這聲音，長歌冷笑，起身讓宮女替自己換了身新衣，再梳了個簡單的頭，方才不慌不忙的走出去。呵斥朱嬤嬤的不是別人，正是那草包佑實，兩年未見，越長越丑了。果然相由心生。
倒是那萬俟佑實，見長歌款款走出，略略一怔，便是看呆了。他太子府美女如云，穿衣服的不穿衣服的，花姿百態。
竟不料這個萬俟不羨才兩年未見，忽忽幾次花開花落，拿硯臺砸人的小丫頭竟變成了個清麗明艷的女孩，熾然烈烈的鳳凰木下，一夏的明媚仿佛都被她蓋下去了，他看了足有半響才說話。
“本太子要進去看皇祖母。”他清清嗓子，叫囂道。
長歌明白，他哪里是要去看皇祖母，不過受皇后所托，過來巡視自己有沒有安安分分的待在壽禧宮內。
長歌走上去，福了福身：“問太子哥哥安，皇祖母尚未醒來，太子哥哥若有心侍奉，可在這院落稍候半個時辰。”
“你昨夜一直在這壽禧宮？”他背手仰頭問道。
“是，只要皇后娘娘準許，只要太子準許，罪臣愿一直留在這壽禧宮侍奉太后左右，不敢有何妄念。”長歌恭順答道。
太子嗤笑道：“嘿嘿，果然如我母后所言，你比以前乖巧多了，想來這兩年在宮外吃了不少苦頭，受了不少教訓，長記性了？”
長歌屈身道：“以前年幼無知，望太子哥哥見諒。”
這般柔柔弱弱一頓哄說，這太子也覺刁難她甚是無趣，再加上皇祖母萬一動怒有個好歹，他指定要被重罰。便又多瞧了她幾眼，才匆忙離開。
看來皇后始終對她是不放心的。
可是究竟怎么樣才能見到皇帝呢。長歌想不明白，昔日對自己甚是恩寵的父皇，為何不肯放下成見與她見一面。
三五第一_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