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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章 他老了

  北狄使者無視這一切,拿了婚約國書,高高興興地回去了。不過三五天,便給幽州遞了定親的日子,幽州飛鴿傳書回來。

  端方帝悻悻地把幽州傳信直接丟在地上,跟微飏發牢騷:“你說阿衍是不是鐵隨他爹?迂得榆木一樣!我真是,這幾年猶豫來猶豫去,沒動了易儲的心思,我特么是對的!無上英明!”

  “哼。”微飏歪在旁邊吃西瓜,陰陽怪氣,“是呢!可是誰教出來的呢?!”

  端方帝瞪她。

  “孩子就是傻實誠,你有什么轍?咱都是經過正劇洗禮的人,當初那誰拿閨女去給某朝爭取幾年時間的橋段,你忘了?”

  微飏又安慰端方帝,“好歹你家這個沒有出爾反爾引起兩國大戰,可以了。你別太貪心了,什么都想要。”

  “沒有金剛鉆,別攬瓷器活。他他他,他就這么著吧!等我閉了眼,他就滾回他的幽州……”端方帝生氣地嘮嘮叨叨。

  微飏由著他嘮叨,命甄三九喊了金聲過來唱歌。

  清亮澄澈的聲音縈繞在紫宸殿后殿,兩首歌后,端方帝終于平了氣,坐下來聽歌散心。

  “明日愁來明日愁。你急什么?恩科明天開龍門,還不定鬧出什么幺蛾子來呢!今兒就氣成這樣,那明天我是不是得讓邱太醫預備著?”微飏懶洋洋地跟他閑扯。

  端方帝翻個白眼:“你怎么就這么確定恩科一定會出事?”

  “你之前說,你開這一屆恩科,加上明年春闈再來一科,就能給我預備不少年青人。對于朝廷來說,這些人是變數。”

  微飏湊近了他,笑嘻嘻地低聲道,“你能想到,你以為人家想不到嗎?人家能讓你這么容易就如愿?你也太小看你那倆兒子和十個孫子了!”

  “哎哎哎!你別把那幾個小的也饒進去啊!我那最小的孫孫還在他娘肚子里呢!”端方帝險些把自己手里的西瓜杵到微飏的臉上去。

  想到太子妃已經七個月的身孕,微飏心里輕輕動了動,忽然抬頭看著端方帝,低低地問:“康王那時候……”

  康王出生,也是因為先文惠太子被誣陷之后,太子妃驚胎早產,乃至于死于產難。

  那時候的康王,就是七個月不到八個月降生。

  端方帝的臉色頓時一變:“你現在就已經認為端王會做這件事了?”

  “沒有啊!我可什么都還沒說啊!是你自己瞎琢磨啊!”微飏馬上翻臉。

  端方帝懷疑地上下打量她,半天,哼了一聲:“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明天再說!”

  兩個人互瞪,伸手拿瓜吃。

  金聲看著桌上的西瓜,有點兒饞,聲音不由得便有些飄。

  上頭的兩個人各自耳廓一動,同時轉頭看他,發現他的目光指向,微飏哼他:“咋?你吃瓜還吃得不夠飽?!”

  金聲茫然:“我,我沒吃瓜啊!”

  端方帝和微飏對視,噗地一聲笑。

  “啊沒事了沒事了!來,這還剩半盤,都歸你了。去隔壁坐著吃吧!”

  第二天,考試院開龍門。

  桓王陪著禮部典老尚書進去主持考試。

  而微諍等人,直接被老祭酒從國子監塞上馬車整體轉移到考棚,中間連個閑人都沒見著。

  全京城都屏息等著。

  第一天,絲毫沒有動靜。

  第二天,考試院里一陣擾攘,不過半盞茶便安靜了下去。

  第三天,龍門再開,考生們蓬頭垢面地回家。

  微飏親自到龍門去接兄長,順便看到了同樣萎靡不振的崔集。

  善國公府溫文爾雅的小世子,如今也變得神色癡呆的小傻子。微飏看得就忍不住笑,命人:“看看善國公府來沒來人,沒來的話,送世子回去。”

  白蠟四下看了看,眼睛一亮,忙先回稟了一句:“來了來了!來人了!不過在人群外頭,我護送世子出去。”

  “好。”微飏沖著崔集笑了笑,招招手,道別。

  崔集紅著臉舉手長揖,忙忙去了。

  找到了自家的家人,謝了白蠟,見他走了,上了自家馬車,才舉袖聞聞自己,頓時一張臉皺的苦瓜一般:“我邋遢成這樣了嗎?”

  善國公府的家人哈哈地笑:“但凡今兒從龍門出來的人,哪一個的味道好聞?您剛才肯定沒注意,長安公主連自己的馬車都沒讓二小郎君上去,直接讓他去了另一輛馬車!”

  一聽微諍這待遇,崔集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他們兄妹感情好,長安公主從來不跟二郎虛客氣。”

  然后心滿意足地回家。

  他不知道的是,微諍上自己的馬車之前,卻直接告訴微飏:“考場上出事兒了!聽說是查到了作弊的,而且跟桓王有關。”

  “哪天?”微飏鎮定極了。

  “昨天。”

  “那兄長先回家,我進宮一趟。”

  兄妹倆的馬車迅速殺出重圍,微諍回府,微飏則直奔右銀臺門。

  離著紫宸殿老遠,微飏便感覺到了沉重的氣氛,似乎旁邊站著的御林軍摒住了呼吸。

  “誰在里頭呢?”微飏隨便挑了個軍將,抬抬下巴指指里頭。

  “御史臺的兩個,刑部徐侍郎,還有桓王殿下和禮部典尚書。”軍將低聲答了,左右看看,又加一句,“考場出事了。”

  果然不出所料。

  微飏點點頭,沖他笑一笑,腳尖在轎輦上點一點。

  四個奉輦加快腳步,直接到了紫宸后殿。

  千山正在門口親自值守,見是她來,忙躬身攔住,低聲道:“陛下吩咐,您來了從后門進去,隔著屏風聽一聽,不要開口。”

  “那是自然的。”微飏微微頷首表示正該如此。

  慢慢地從正門往后門繞,只聽見里頭端方帝止不住的怒吼:“十幾年了,我就加開這一次恩科,還有人看不順眼,一定要鬧出些事情來讓天下人看我的笑話!

  “我還沒死呢!爪子沒鈍,牙也沒掉光,刀也沒斷!你們是不是真當我老了就不敢殺人了!?就不敢滅了誰滿門!?”

  底下一片寂靜。

  就連往日里這種時刻苦苦哀勸的甄三九都一句話不敢說。

  微飏聽在耳朵里,心中止不住地悲涼。

  皇帝老了。

  連這種威脅的話都能說出來,跟自曝其短,有什么區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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