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0章、顏值能救命 這內殿中燃了上等的香料,溫和醇厚,正從那尊螭龍紋三足薰爐中裊裊散出。
香氣如霧如煙,映得皇帝的半邊側臉有些模糊。
但即使有些模糊,衛嘉樹還是不由一呆,怎么看上去有點眼熟?
下一秒,皇帝將正臉轉了過來,“怎么,不認識朕了?”
那張清秀儒雅,如小白臉般的面龐——
可不就是那位阿飄君么!!
衛嘉樹的眼睛幾乎要瞪出眼眶!
眼前的皇帝,和她前陣子數次夜會的鬼魂,竟然一模一樣!!!
唯一的區別是,阿飄是半透明的,而皇帝不透明。
阿飄素來只穿著中衣中褲、長發飄散,而皇帝穿著長袍,及腰長發束了起來!
這一瞬間,衛嘉樹幾乎懷疑自己眼睛出了問題!
阿飄怎么可能是活人?!
這種事情,見所未見、聞所未聞!!
啊不,她的確不曾見過,但無數小說影視劇,倒是有演繹過生魂離體這種狀況!!
怪不得,阿飄屢次強調自己不是鬼!
原來,他說的不是置氣話,而是真話!!
衛嘉樹的腦海百轉千回,她已經沒有時間思考什么生魂離體的現象了,現在最要命的是,她好像說了很多不該說的話!
剎那間,衛嘉樹小臉慘白,白里透青。
擱在古代,她那些話,絕對是大逆不道,夠砍頭十八回的了,哦,大約還會連累舉族滿門!
她倒是不心疼衛渣爹的小命,但是她不想死啊!!
自穿越過來,她一直掩藏本性,裝作溫馴,就是因為她一直把生存擺在了第一位!
但是憋久了,實在難受!
原以為,死人是最能守口如瓶的!
沒想到,阿飄不是死人!
而且特么的還是皇帝!
還是宣建國同志的孫子!
他媽滴,這廝真是個孫子!!
前前后后,他是故意在套她的話!!
衛嘉樹瞬間心涼到谷底,完了!
她渾身一軟,身子朝后一踉蹌,雙腿一顫,噗通倒在了地上。
乾清宮的方磚墁地……真他媽硬啊。
膝蓋重重嗑在地磚上,膝蓋骨都要碎裂了!
疼得衛嘉樹眼圈瞬間一紅,眼淚也飆了出來。
衛嘉樹很怕疼,所以才更怕死。
淚眼朦朧中,她卻看到一只橫在半空中的大手。
這內殿別無第三人,那帶著上等和田碧玉扳指的修長大手,顯然是皇帝的手。
但嗖的,那只手又收了回去。
衛嘉樹一懵,他為毛要伸手?
方才衛嘉樹摔得太快太突然,宣承熠雖然下意識就伸手過去,但衛嘉樹向后踉蹌了一下,宣承熠終究是來不及扶住。
但宣承熠又立刻意識到,這衛嘉樹說了太多膽大妄為的話,朕扶她作甚?
所以,宣承熠又立刻收回了手,卻看到那慘白的小臉,淚眼紅腫的秋眸……
這個膽大包天的女人,竟然也有如此恐懼無助的樣子。
宣承熠輕咳了兩聲,他本打算先敲打一二,但瞧著她這幅如臨深淵的樣子,倒是有些不忍了。
故而一時間,宣承熠也不知道說什么好,只得道:“你先起來吧。”
衛嘉樹原以為頭頂上的達摩克里斯之劍即將落下,沒想到皇帝卻讓她起來?她含著淚滴的秋水眸子一怔,仰頭望著皇帝。
這一刻,陽光灑落在那張柔柔怯怯的小臉上,蘸了淚滴的烏黑睫毛顫動了兩下,那水潤的眸子里仿佛染上了一層希冀的光華。——那是求生的意志。
衛嘉樹此時此刻的模樣,當真是扣人心弦。
宣承熠也不由心頭微顫,這個衛氏……柔弱乖順的樣子,倒是比張揚跋扈的模樣惹人喜愛多了。
若她能一直如此……瞧那惶恐不安的樣子,宣承熠又覺得有些不忍。
既然是美人,自然是笑靨如花的樣子最美。
“你知道錯了就好,以后,謹言慎行。”宣承熠本想板著臉訓誡,但說出來的語氣卻忍不住再三溫和。
衛嘉樹呆滯,這什么意思?
不要她的小命了?
呆了片刻,衛嘉樹突然發現皇帝一直盯著她的臉蛋……
哦,明白了,衛小姑娘的這幅好皮囊救了她的小命。
一直以來,她都為這幅過于美貌的皮囊而憂心,可沒想到,到了關鍵時刻,竟還是這幅皮囊救了她的命!
衛嘉樹僥幸之余,心下苦澀。
若換了是現代的她那副平平無奇的臉蛋,怕是骨灰都得被揚了吧?
衛嘉樹垂下眸子,顫聲道:“謝皇上不殺之恩,奴婢以后一定謹言慎行!”
宣承熠:不殺之恩……這有些言重了吧?如此美人,誰會忍心下殺手呢?
看樣子是真把她給嚇壞了。
宣承熠臉色又溫和了幾分,“好了,起來吧。”
“是。”衛嘉樹顫顫巍巍爬起來,忍不住揉了揉生疼的膝蓋。
見她還是戰戰兢兢的模樣,宣承熠好言道:“你放心,朕不會以言罪人。此事,就算是揭過了。”
不以言罪人?
別以為老娘不知道,乃們清朝最擅長文字獄!
額,不好意思搞錯了。
那是辮子清朝。
這個宣氏清朝,貌似還真的沒有搞過文字獄。
但是尼瑪她說的那些話,比文字獄還嚴重啊!
隨便拎出來幾句都是大逆不道啊!!
雖說如今靠顏值暫且保住了小命,以后她是真的要謹言慎行了!
簡而言之,要茍住、不能再浪了!
衛嘉樹內流滿面。
見她還是顫顫巍巍的小可憐模樣,宣承熠嘆了口氣,原以為她膽子大,沒想到竟這般膽小。
“會磨墨嗎?”宣承熠問。
衛嘉樹連忙飛快點頭,“會!”說著,便急忙一把握起炕幾上那上好的朱紅色徽墨,一邊添水,一邊飛快研磨。
轉瞬功夫,澄泥硯上就已經是一灘均勻的紅墨了。
宣承熠點了點頭,再度拿起湖筆,蘸紅墨,繼續朱批。
皇帝批閱奏折,書寫回復意見,都是用紅墨,所以稱之為“朱批”。
大學士拿到批復后的奏折,就會根據“朱批”指使草擬圣旨,再請皇帝蓋章,就可以頒布了。
所以,“朱批”約等于圣旨。
衛嘉樹低頭專心致志磨墨,奏折的原文和朱批她是一個字都不敢看。
一時間,殿中靜謐,只能偶爾聽見紅墨摩擦澄泥硯的聲音,以及湖筆在宣紙上落字的沙沙之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