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中茶香裊裊,宣承熠飲了一盞溫熱的龍井,見夕陽的余輝映照在西窗上,映得嘉樹那張粉白玉嫩小臉也上也染了一層嫣紅,不由心下一熱。
“朕今晚不走了。”宣承熠忽的一把握住了衛嘉樹的柔夷。
衛嘉樹嘴角勾起一個壞笑,“那可不巧,嬪妾身子不方便呢”
宣承熠一愣,旋即蹙眉:“怎么這個月提前了?”
衛嘉樹摸了摸自己的小腹,“晌午才來的……”
吃著那種藥,月事終究是有些紊亂。
宣承熠自然明白是何緣故導致月信忽早忽晚,他眼底有些晦暗不明,“那你好生養著,這幾日仔細些,不要受涼。”
叮囑了幾句,皇帝就走了,瞧著不大高興的樣子……
衛嘉樹腹誹:這種事情,又不是她能決定的。
姨媽來了,雖說可以免于侍寢,但也著實不舒服,腹痛腰酸,渾身無力,還時不時又血染床榻的風險。
幸好她“發明”了健康巾,要不然這姨媽期真不曉得該如何熬過去。
出了長秋宮,宣承熠就陰著臉,龍輿也不坐,兀自大步走在長街,急得姜永福抓耳撓腮,只得趕緊叫太監抬著空輿,麻溜跟上!
才走了十幾丈遠,便迎面瞧見了貴妃夏氏領著四皇子有說有笑的樣子。
瞧見皇帝大步正面而來,夏貴妃也驚了一下,驚訝之后,是難以抑制地歡喜,她連忙整理衣襟鬢角,屈膝做萬福,“皇上,您這是——”
似乎是從長秋宮過來的?夏貴妃掃了一眼不遠處的長秋宮儀門,都這個時辰了,皇上卻沒有留宿在長秋宮。
宣承熠止住腳步,淡淡道了一聲“免禮”。
夏貴妃眼眸中滿是歡欣,她拘謹地理了理鬢角,“嬪妾瞧著今日天氣不錯,所以帶修儉去了一趟寶華殿。”
寶華殿是宮中的佛殿,夏貴妃自失寵以后,便長帶修儉去進香禮佛。
冬日的涼風帶著幾分迦南香的氣息,宣承熠暗道,原來是去佛殿了。
多日未見皇帝,夏貴妃眼神幽怨中帶著幾分柔情脈脈,她張了張嘴,一時竟不知該說什么好。
宣承熠掃了夏氏一眼,“你瞧著瘦了些。”
只是一句算不上關懷的話,夏氏卻瞬間鼻子一算,眼圈也紅了,“皇上……”
宣承熠掃了一眼乖巧安靜的修儉,淡淡問:“是不是修儉太頑皮?”
夏貴妃急忙搖頭:“儉兒很乖,是臣妾最近胃口不大好。”——她空有貴妃的位份,卻是日漸門庭冷落,再精致的珍饈,也終究食不下咽。
宣承熠自然清楚夏氏對他的情愫,從前他一直覺得很煩,但夏氏如今性子總算收斂了些,倒是不那么招人厭了。
這樣含情脈脈的眼神……嘉樹是絕對不會這般。
宣承熠突然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擺了擺手,“好了,天色不早了,回去歇著吧。”
說罷,宣承熠便大步而去。
夏貴妃急忙領著四皇子恭送了皇帝,她拭了拭眼角的淚珠,心酸不已。
但是,夏貴妃才陪著四皇子用了晚膳,底下便稟報說,敬事房秦公公求見。
這長安宮,已經沒有偏位嬪妃,只有主位貴妃一人。
所以說,敬事房來接的人,只會是夏貴妃。
一時間,夏貴妃都有些不敢置信,“皇上翻了本宮的牌子?!”
秦太監笑得無比燦爛,“正是!不過皇上還在批折子,所以吩咐了貴妃娘娘不必著急,您好生拾掇裝扮一下再去不遲。”
德馨嬤嬤一聽時間還來得及,連忙叫人招待秦太監去偏殿吃茶,又忙活活叫熬藥太監小梁子去熬坐胎藥,“娘娘這是守得云開見月明了!奴婢服侍您重新梳妝吧!”
夏貴妃高興得手足無措,“本宮還以為,皇上再也不愿召幸本宮了呢!”
德馨嬤嬤笑著寬慰:“怎么會呢?皇上心里分明還是有您的!”
長秋宮頓時一片忙碌,德馨嬤嬤領著七八個宮女伺候夏貴妃換上一身鮮亮的玫瑰紅緙絲祥云出岫的圓領袍,又重新梳了一個華美大氣的牡丹頭,這一通梳洗打扮便是足足半個時辰。
小梁子也正好吧坐胎藥熬好了,親自端了進來。
夏貴妃瞅了一眼那濃濃的苦藥汁,忍不住皺眉,許久未曾侍寢,底下自然也就許久沒準備這苦藥汁了,夏貴妃聞著便覺得苦得很。
德馨嬤嬤上前接過藥碗,一邊吹著熱氣,一邊吩咐道:“快去取蜜餞來!”
“是!”小梁子忙快步退下去拿蜜餞了。
德馨嬤嬤笑著說:“良藥苦口,娘娘快趁熱喝了吧。”
夏貴妃接過藥碗,眉頭蹙得都能夾死蒼蠅了,“從前回回都喝,也沒見有什么用!”
說著,夏貴妃賭氣般將將整碗苦藥都倒進了一旁的痰盂里。
德馨嬤嬤沒來得及阻攔,她無奈地道:“那奴婢回頭叫太醫再換個藥方。”
夏貴妃哼了一聲,“前前后后換了好幾個藥方子了!太醫院都是些庸醫!”
長秋宮。
“皇上翻了貴妃的牌子?”衛嘉樹眼里帶著幾分訝異之色。皇帝放著那么多美人不睡,怎么突然又要睡貴妃了?
英落低聲道:“似乎是在長街上正好碰見了貴妃,說了兩句話,然后皇上回頭就翻了貴妃的牌子。”
衛嘉樹不咸不淡“哦”了一聲。
英落見娘娘絲毫不介懷,便送了一口氣,“貴妃復寵,只怕賢嬪以后要睡不好覺了。”
北風呼嘯,夜色沉沉,已經侍寢結束,睡在偏殿榻上的夏氏一臉甜蜜,只覺得這個冬天都分外暖人心。
同樣的北風之聲,落在賢嬪耳中,卻是鬼狐狼嚎,擾無法入睡。
云溪姑姑急忙勸慰:“娘娘,您腹中還懷著龍胎呢。”
賢嬪面色蒼白,她低頭看了一眼自己隆起的小腹,“貴妃復寵了,我肚子里這個若是個公主……后半輩子,我還有什么指望?”
云溪姑姑只得道:“娘娘您別胡思亂想!您一定能誕下皇子的!況且,皇上也只是召幸了貴妃一次而已,若論恩寵,皇上還是更寵愛您的。”
賢嬪咬了咬發白的嘴唇,“你放心,這個時候,我無論如何都會以腹中孩子為重。”——若是氣壞了身子,只會遂了夏氏那毒婦的心意!
云溪松了一口氣,娘娘素來最清醒明透、也最知道輕重。
“對了,宮中傳言,夏氏想將母族之女許配良嬪兄弟,這件事你好生查一查。”賢嬪眼底頗有幾分凝重和猶疑,以夏氏的性子,怎么肯紆尊降貴與衛家結親?哪怕這會子已經傳得有鼻子有眼,賢嬪依然不敢置信。
“是,娘娘。”
大清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