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手帶刺兒……
這溫柔婉轉的話語落在宣承熠耳中,自然理解成,嘉樹這個人帶刺兒。
手心被扎了三個血洞,而且分明刺得不淺,這會子正一顆顆沁著血珠子。
嘉樹的美貌更勝春日玫瑰,而玫瑰是帶刺兒的。
那雪白玉嫩的柔夷,柔軟若無骨,然而手背上卻赫然是一片紅痕——那是被他大力攥住時所留下的痕跡。
宣承熠深吸一口氣,“別忘了,你答應過朕,會恪盡嬪妃職責!”
哪個嬪位,像嘉樹這般,丁點兒不把朕當回事,還動不動就甩朕臉?還說什么不想當寵妃了!這是把朕當成了什么?任你呼之即來揮之即去嗎?!
一想到這些年,他對嘉樹所付出的情義,宣承熠便分外覺得不甘心。
衛嘉樹一時啞然,是啊,她的確沒有恪盡嬪妃職責。
她這會子不但不想生娃,連滾床單都沒興趣了。——好吧,后者沒興趣,主要是因為前者。
衛嘉樹歉然:“抱歉,這點兒是我食言了。”
這般坦然認錯,反倒叫宣承熠更加惱怒:“你既然做不到,當初何必對朕許下那樣的承諾?!”
衛嘉樹摸了摸鼻子,唯獨這點,她是心虛的,“當初……我不是怕你把你惹毛了么。”當初,她也沒料到,自己能進化出這么強有力的金手指啊!自身弱小,可不就是只能伏低做小嗎?
但現在不同了,她變強了了,底氣足了,自然就不愿意去伺候皇帝這只動不動就噴火的暴龍。
老娘有錢有娃,每天吃喝玩樂不香嗎?干嘛要奉承一個公用臭男人?
皇帝除了做模特比較不錯之外,衛嘉樹實在找不出別的優點了。
宣承熠氣得險些原地炸毛,“那你現在就不怕惹怒了朕?!”
衛嘉樹眉眼一挑,“我現在有刺兒了,我不怕你了。”——一朝得志便猖狂,說的應該就是她了。
宣承熠皺眉,有刺兒?!什么意思?!
衛嘉樹也知道這種事情,解釋起來比較困難。
就跟在現代的時候,她能看見鬼,但她沒法讓那些無神論者相信她能看見鬼。
甚至她自己也一度以為自己眼睛有毛病。
柔夷翻轉,轉瞬又化作柔軟鮮嫩的枝條,可惜皇帝也瞧不見。
一瞬間,衛嘉樹甚至想,若是皇帝能瞧見,必定嚇一大跳!那幅樣子,想必會很有趣。
正在此時,宣承熠雙眸幾欲迸出,他眼眸中滿是愕然,“你的手——這、這是什么東西?!”
衛嘉樹一愣,怎么皇帝好像突然能瞧見她化作樹枝的手似的??
她心下狐疑,瞬間便食指所化的枝條嗖地蔓延伸長,直沖向皇帝面門。
宣承熠受到了極大的驚嚇,他本能的后退數步,眸子死死盯著眼前那一支滿是尖刺的荊棘藤,而那藤蔓分明是嘉樹的手指所化!!
難道說,剛才刺中朕手心的就是這個東西?!
嘉樹的手——是真的帶刺兒?!
“嘉樹……”宣承熠一瞬間只覺得頭皮發麻,那嘉樹又是什么?
妖怪?!
衛嘉樹見皇帝居然只是退后了兩步,居然沒有嗷嗷大喊大叫,或是嚇得慌不擇路、奪門而逃——到底是皇帝,心理素質真好啊。
“你是……樹妖嗎?”宣承熠喉嚨有些干啞,他只恨不得是自己眼睛出了毛病!但他手心傳來的痛感,以及那帶血的荊棘刺,分明昭示著,他所看到的,都是真的!
衛嘉樹歪頭,“樹妖??嗯,大概、也許差不離吧。”
宣承熠腦中飛快回想著暗處所調查出來的嘉樹的一切資料,“不、不對,你若真是樹妖,這么多年,怎么可能一點都不漏痕跡?若你早就有這般超乎常人的能耐,當初你又非出自本愿,為何會屈從于朕、陪在朕身邊數年之久?!”
說著,宣承熠仿佛想到了什么似的,“你早先,一直不敢太過惹朕生氣,但你現在卻不怕了。也就是說,你是最近才有了這樣的本事!”
嗯,皇帝只要不自戀,腦子一直挺聰明。
衛嘉樹笑了笑:“沒錯,我是最近才有了這般本事的。”說著,五根枝條嗖地收了回來,重新畫作柔嫩纖細的五指。
她愛撫著自己的右手,“人生在世,還是靠自己,最令人放心。”
宣承熠嘴唇囁嚅:“難道朕,一直叫你覺得靠不住嗎?”
衛嘉樹淡淡睨了皇帝一眼,難道你以為你很靠得住嗎?
這樣一個帶著懷疑的淡漠的眼神,直叫宣承熠覺得心痛,明明朕一直以來都是那樣護著嘉樹——哪怕與她置氣的時候,也不忘時時護著她,不叫任何人欺侮她!
在皇帝面前,就這么暴露了自己的部分原形,衛嘉樹覺得有點不安。
她食指一條,畫作一根長藤,那藤蔓咻的一聲,竟穿過了玻璃窗戶——更令人驚異地是,玻璃完好無損。
長藤與玻璃,好似不在一個次元似的。
衛嘉樹道:“我變幻出來的枝條,可實可虛,所以現實中一切,包括火焰,都無法造成傷害。甚至,除了你和修佑之外,我想也不會有第三個人能看到了。”
所以找什么道士僧侶的,都是看不到的,自然也無法對付她。
衛嘉樹又正色道:“我所求的,很簡單,不過就是在這個世界生存罷了。只怕旁人不傷害我,我就不會傷害旁人。我可以承諾,不會在您的后宮主動惹是生非。”——當然了,要是有人招惹她,就別怪她不客氣了。
憑她手段,無聲無息滅掉一個人,那太簡單了。
只不過以皇帝對后宮的掌控,和他聰明程度,她若是真的動手,恐怕也瞞不過皇帝。
宣承熠臉色微微一變,“你說這些是什么意思?!”
衛嘉樹道:“意思很簡單,我只是想不受打擾地在此生存下去而已。只要不威脅我生存,我不會反擊。”——她只是希望和平共處罷了。
“不受打擾……”宣承熠語氣艱難,“連朕、都不能打擾你嗎?”
衛嘉樹其實也不想把皇帝變成仇人,在封建時代,皇帝所擁有的力量實在是不可小覷,衛嘉樹覺得,若是面對大批量的軍隊,以她如今的金手指,只怕也很難應對。
她看得出,皇帝對她有太多的不甘心,所以只要別把皇帝逼急了,皇帝不至于動用那樣的手段滅殺她。
衛嘉樹道:“我并不是要與您老死不相往來。畢竟,您是肉肉的父親。”
提到肉肉,衛嘉樹忙道:“請您放心,肉肉是您的親生骨肉,他沒有繼承我的能力,他只是一個普通的弱小的嬰孩。我自然不希望他被自己親生父親所厭惡。”——肉體的的確確是嬰孩,就是靈魂稍微特殊了點兒。
宣承熠心口發酸,眼眶發紅,“朕怎么可能厭惡自己的孩兒……”——分明是你在厭惡朕!
衛嘉樹松了一口氣,雖然她皇帝鬧掰了,但她終究不希望連累肉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