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傾寒淡淡一笑,翻身從馬背上下來。
玉蘭白龍馬連忙站了起來,甩了甩頭,卻是老老實實地站著,不敢再有什么動作。
岳傾寒得了玉蘭白龍馬,面上雖只是淡淡的笑,心中卻是歡喜,伸手摸了摸馬兒的頭,淡淡道:“日后,你就跟著我。”
玉蘭白龍馬低嘶了一聲,用大頭蹭了蹭她的手掌心,已是親昵。
岳任廣又喝了一聲彩,“好!我北岳凰歌郡主今日以一己之力降服玉蘭白龍馬,不愧凰歌二字!”
眾大臣也都叫起好來,恭維的話不要錢似的往外說,寒梅和幽蘭更是挺直了背,一副與有榮焉的模樣。
卻聽一個女聲笑道:“凰歌堂姐果然好手段,卻不知,皇兄們也練了那煉體術,為何他們的力量卻不及凰歌堂姐呢?要知道,他們可還都是男子呢。”
此話一出,場中頓時安靜了下來,所有文臣武將全都低頭看著地面,只偶爾用余光朝說話的人瞟上一眼。
那是一名看上去十三四歲的少女,穿著華麗的宮裝,坐在岳任廣的右邊,正是北岳國的二公主,岳傾萍。
岳傾寒撫摸馬頭的手一頓,抬眼看向岳傾萍,卻見對方嘴角含笑,眼中滿是好奇,但那最深處的惡意和嫉妒卻是怎么也藏不住的。
岳傾寒眼神變冷,正要說話,卻聽岳任廣喝道:“傾萍,不得無禮!你凰歌堂姐獻上功法時就說了,這功法是那夢中凰鳥量身為她創造的,別人雖然也能修煉,但是效果比起你凰歌堂姐卻是相差甚遠,莫不是你忘了?還不快給你凰歌堂姐道歉。”
剛得到功法時,岳任廣也懷疑過是不是岳傾寒藏私,但是,他找很多人修煉了這部煉體功法。
結果發現,和岳傾寒血脈越近的人,修煉起來效果就越好,相反,如果沒有血脈關系,任你是什么天才,修煉起來效果都是非常一般的。
岳傾萍臉色一白,能在皇宮這種地方長大的,可沒幾個是傻的,剛才不過是被嫉妒沖昏了頭,如今反應過來,她連忙起身,朝岳傾寒遙遙躬身一禮,道:“是傾萍冒犯了,還望堂姐恕罪。”
月傾寒微微頷首,淡淡笑道:“你我乃是堂姐妹,何談恕不恕罪,傾萍不必太過客氣。”
這話一說,此事也就作罷了。
岳任廣笑道:“煅牧使者,剛剛朕就想看看你那盒中的寶槍,你卻說那槍重達兩百零六斤,除非有人可以使用,否則不會打開盒蓋,如今,凰歌的力量如何你已經看到了,這寶槍是不是也該露出來看看了?”
“自然可以。”莫肖博呼躬身行禮,隨即抬手揭開了面前長條形盒子的盒蓋,“此槍名為銀凰,全長一丈兩寸,重兩百零六斤,乃是取天外隕鐵所鍛造,不但槍尖鋒利無比,且槍桿十分柔韌,即便是用當世神劍去砍,沒有一個時辰的時間怕也是不行的。”
岳傾寒抬眸看去,卻見那盒中躺著一桿銀槍,通體亮銀色,槍桿上刻著一只盤旋而飛的凰鳥,槍尖在陽光下耀耀生輝,顯是鋒利無匹。
岳傾寒瞇了瞇眼睛,馬上戰將使用的長槍一般都在一丈以上,一丈一尺道一丈四尺之間,通常是武將身高的一倍,很少有不同的。
比如他父王岳任平,身高六尺,手中長槍就是一丈兩尺三寸,鎮北將軍關騰,身高六尺六寸,使用的長槍長一丈三尺。
可面前這桿長槍,一丈左右,正是步兵用太長,騎兵用太短的長度,反倒是正好適合她五尺一寸的身高,加上那上面刻著的凰鳥,她真是不多想都不行。
岳任廣身為皇帝,自然也想到了這其中關鍵,一丈長槍,上有凰鳥,重達兩百零六斤,這分明是,沖著凰歌來的啊!
想到這,岳任廣不由沉了臉,卻是沒有說話,靜觀其變。
在坐的文武百官自然也沒有傻子,都明白這里面的學問,便也都不說話,靜觀事態發展。
岳傾寒看向莫肖博呼的眸子沉了沉,道:“不知如何才能得到此槍?”
莫肖博呼笑著抱拳,朗聲道:“在下既然帶了銀凰寶槍前來,自然就是想給它找一個合適的主人,凰歌郡主的勇力在下已經看到了,不過,有力量不代表武力也強,只要凰歌郡主和在下比上一場,勝了在下,此槍,便是凰歌郡主的。”
岳傾寒心思一動,就將對方的算計猜了個大概。
對方一定查過她,知道她缺一桿好槍,始終沒有找到,于是帶了銀凰槍作為魚餌,引她上鉤。
待她來了,見到銀凰槍,自然會見獵心喜,定然會提出索要,畢竟這也算是一件貢品。
此時對方提出比武,她若是普通的郡主甚至公主,那自然可以用小女子武義不精回絕,對方絕不可能頂著欺負女子的名聲逼她出手。
可是,她不是一般的郡主,她是北岳國的狀元郡主,拿過武狀元,若是不應戰,丟的就是整個北岳國的臉,所以,她必須戰。
那這位鍛牧族族長的兒子莫肖博呼對自身的戰力一定十分有信心,篤定可以勝過她。
人大多慕強,女子就更甚了,對方戰敗了她,就會在她的心上留下痕跡。
這時對方在以寶槍相贈,加上玉蘭白龍馬,在她心中留下的痕跡與好感就會更大。
到時對方再提出求親,一個丟了整個北岳國臉的郡主,皇帝肯定不會像以往那般疼愛。
兩者相加,她嫁給對方的幾率可就太大了,剩下的變數也就是她的父王和母妃是否同意這件事情了。
想明白這一切,月傾寒看向莫肖博呼的眼神就冷了幾分,道:“少族長不知,我學藝不精,出手沒有輕重,萬一打傷了少族長,定會引起鍛牧族的不滿,此事,不妥!”
這話,聽在別人耳中,那是岳傾寒怕了,找借口不比,可是岳任廣聽了,卻是知道,自家皇侄女生氣了,這是要打人了。
莫肖博呼聞言一愣,隨即笑道:“無妨,若是凰歌郡主傷了在下,也是在下學藝不精,定不會怪到郡主的頭上。”
岳傾寒淡淡道:“光說,還是不穩妥,我們立字為證,如何?”
莫肖博呼也瞇起了眼睛,這凰歌郡主,是在反將他的君呢,不過,他就喜歡這種帶勁兒的女人!
“好!”莫肖博呼毫不猶豫地答應了,轉頭看向坐在上首的岳任廣,躬身一禮,道,“今日,我,鍛牧族使者莫肖博呼與北岳國凰歌郡主一戰,若在戰斗中被打傷、打殘甚至打死,均屬我學藝不精,與凰歌郡主無關,我愿意立下字據,還請北岳陛下恩準。”
岳傾寒也道:“若有意外,我,北岳國凰歌郡主岳傾寒傷在或是死在了鍛牧族族長之子莫肖博呼的手中,便是我學藝不精,與他人無關,還望陛下恩準。”
口稱陛下,算是十分正式了。
岳任廣絲毫沒有猶豫,道:“朕準了。”
有人拿來上好的絹帛和毛筆,唰唰唰飛快寫下文書,一式兩份,交給岳傾寒和莫肖博呼分別簽字畫押。
有了這個字據,便是明證了,誰也不能反悔,否則,那就是把臉皮扯下來給天下人踩。
岳傾寒和莫肖博呼相對而立。
岳傾寒淡淡道:“拳腳兵器或是上馬,少族長請選。”
莫肖博呼笑道:“兵器無眼,太過傷和氣,著實不美,不如,就比試拳腳,郡主覺得如何?”
岳傾寒抱拳,淡淡道:“好,少族長請!”
“凰歌郡主請。”莫肖博呼同樣抱拳,隨即就擺開了架勢。
岳傾寒卻是垂著雙手,靜靜而立。
莫肖博呼楞了一下,收了架勢,道:“凰歌郡主這是何意?”
岳傾寒淡淡道:“你為男,我為女,按理說應該我先動手,然,第一,少族長遠道而來,是客,凰歌理應謙讓一分,第二,此戰,若是凰歌敗了,并無損失,可若是少族長敗了,卻要損失一桿寶槍,凰歌理應再讓一分,兩分比一分,所以,請少族長先出手。”
此話一出,眾文武都不禁面露贊賞,岳任廣更是笑道:“不錯,凰歌所言有理,使者是客,理應先出手。”
“不錯!”有文武立即附和。
莫肖博呼想了想,點頭道:“好!”說著又擺開了架勢。
岳傾寒依舊是垂著手,沒什么動作的樣子,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她此刻已然進入了狀態。
莫肖博呼自然也看出來了,便不客氣,一拳朝岳傾寒右肩打去,那拳頭帶風,呼呼作響,顯然是沒有留情。
岳傾寒左手抬起,掌心向內,五指向外,抓向了這一拳,與此同時,右腿前踏,右手一拳打向莫肖博呼的胸口。
莫肖博呼右手變拳為爪,抓向岳傾寒的左手,右手則橫在胸前,成掌,擋向岳傾寒的右拳。
岳傾寒心中一動,這人明知道她的力量之大,還敢這般硬碰硬,不是傻子就是另有依仗。
岳傾寒寧愿相信他是另有依仗,左手向下一壓,避過莫肖博呼的一抓,右手在即將打到對方左掌的瞬間食、中、無名和小指四指猛地彈出。
就好像繃緊的弓弦猛然放開一般,有那耳力好的甚至能聽到噼啪的骨節脆響,四根手指猛地彈在了莫肖博呼的手心。
這一彈之力太大,手指的力也要比拳頭更為尖銳,莫肖博呼一個承受不住,向后退了一步。
岳傾寒則趁著他后退,一只腳踏地,一只腳懸空,借力不及的時候,左手上翻,一把捏住了他的右手手腕,右手同時成爪,斜斜地抓向了他的右肋下方。
莫肖博呼心中大駭,此時雖然腳已落地,但再發力躲避顯然來不及了,他只能行了無賴招式,抬起右腿踢向岳傾寒,想要以傷換傷。
岳傾寒卻似早有所料,右腿再次踏前一步,身體順勢向右一側避過對方的一腿,右手的一爪畫了個半圓收回,手肘卻是頂了出去。
“砰”的一聲,這一肘正好頂在了莫肖博呼的胸口上,岳傾寒沒用多大的力,卻還是將對方頂飛了出去,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岳傾寒收回架勢,從新站好,淡淡道:“承讓了!”
其實,岳傾寒是有些無奈的,這個莫肖博呼的武功算是很一般的,用她母妃的話來講,那就是個三流人物。
年青一代中算是前列,三十歲的武林中人隨便拉出來十個估計有九個都能把他打趴下,這種武功,他是怎么有信心能勝過她的?
在場的朝臣其實也有點兒不懂,敢跨國來比武的,那武功定然是不差才對,可面前這位,也太弱了一些。
事實上,莫肖博呼乃是天生神力,心中總覺得自己是被上天眷顧的人,高人一等,加上對手是個二八年華的少女,他才來信心滿滿地挑戰,卻不料……
莫肖博呼從地上爬起來,面色一陣青白交加,最終變為漲紅,朝上首的岳任廣道:“北岳陛下,外臣今日身體不適,請求提前回驛館休息。”
說完也不等岳任廣的話,扔下銀凰槍,帶著人徑直離去,看上去頗有幾分狼狽。
眾人看看一敗而失智的莫肖博呼,再看看寵辱不驚的凰歌郡主,忍不住感嘆,鍛牧族不過如此。
月傾寒卻覺得,這個莫肖博呼有兩下子。
岳任廣已然是龍顏大悅,哈哈笑道:“凰歌今日不但得了寶馬和寶槍,還為我北岳長了臉,凰歌,說說,你想要什么賞賜?”
岳傾寒對這位皇伯父挺了解的,這人是個明君,治理天下、知人善用都有一套,但是,他有個弱點。
那就是在家人這方面太過天真,總希望皇家也能和普通家庭一樣和和睦睦,所有人都是一條心,但這是不可能的。
月傾寒暗嘆了一聲,道:“回皇伯父的話,凰歌新得了一匹好馬,皇伯父若要賞賜,那就賞賜一套馬鞍吧!”
岳任廣一愣,隨即哈哈笑道:“好好!”他對身邊的大太監擺了擺手,“去將朕寶庫里的那套白玉馬鞍拿來,白玉馬鞍配白馬,這樣才好。”
“諾。”那太監應了一聲。
岳任廣又對岳傾寒道:“凰歌得了好馬和好槍,怕也沒心思留在這里了,”他揮揮手,“你隨李福去取馬鞍,然后就回府吧。”
岳傾寒躬身一禮,道:“是,皇伯父。”說著過去單手提起兩百零六斤的銀凰槍,另一只手拍了拍玉蘭白龍馬示意它跟上,這家伙連個韁繩都沒有。
待岳傾寒走了,岳任廣又揮手命皇子公主下去,只留下凰太子岳傾舟在一旁。
眾大臣都知道,正題來了。
臉色嚴肅了下來,道:“鍛牧族人這次來,名為進貢,實際為何,看到那銀凰槍,我想諸位愛卿都看得分明,他們這是有了小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