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瑤冷靜地下令道:“放下武器投降者出列,我軍定不會虐待或是羞辱于你等,相反還會善待,這一點你們大可放心。”
此話一出,有更多的南陸兵士放下了武器,他們紛紛從人群中走了出來,口中高喊著“我投降!我投降!”
這下帶動了更多的人,南路步兵接二連三地放下武器走出,到了最后,竟是無一人不投降。
徐瑤道:“全部縛住雙手,帶回大營,途中不得打罵,違令者斬,然,若有鬧事者,亦斬!”
“是!”眾北岳兵將上前,將面前這一千余名步兵全部反縛住雙手,并收繳了地面上的武器。
徐瑤又在這里守了兩刻鐘,額外俘虜了兩百多名南陸步兵,見再無人從林中逃出,才道:“收兵,回營!”
劉副將帶著剩下的近千名的騎兵沿著河流瘋了般朝下游跑去,他不敢停,因為他知道,百里燕就追在后面,一旦被追上,他這點兒人全都得完。
作為常年征戰的武將,他能感覺到身后那巨大的壓迫感越來越近,這是由無數經驗聚集而成的直覺,他很相信這種直覺。
“入林,上大路!”劉副將最終還是做出了這個決定,騎兵入林,一旦遇到埋伏,他們就完了。
可他現在是真顧不得這些了,北方馬向來比南方馬快,若不如林,早晚都會被追上。
軍令一下,將近一千的南陸騎兵頓時調轉馬頭開始入林。
這片樹林的橫向并不寬,也就是兩百丈左右,南陸騎兵全力以赴之下不過十多吸的時間就到了樹林的中部。
就在此時,南陸騎兵前方的地面上突然繃起一條絆馬索,就像是潛伏多時的蟒蛇猛然抬起了頭。
跑在前面的劉副將等人雖有防備,可在這種地方,絆馬索就是騎兵的天敵,想躲根本來不及。
當即有不少馬匹被絆倒在地,人也從馬上摔了下去,林中出現了二十多名北岳兵士,提著彎刀上前,開始斬殺這些摔倒的人和馬。
后面的騎兵本就沒了軍心,心中驚懼,如今見到前面的人被絆倒,根本沒有考慮對方到底有多少人馬,竟是開始勒緊坐騎,想要停下來。
前面的想停下來,后面的卻想快點兒往前沖,雙方竟是沖撞在了一起,一時間南陸騎兵亂成了一團。
與此同時,林中有數不清的南越兵士朝這邊飛快地聚集了過來,手中全都拿著專斬馬腿的彎刀。
劉副將摔在地上,有南陸兵士來砍殺他,他連忙用手中長槍一擋,反手一槍將那兵士刺死,隨即站起身來,卻正好看到了這一幕。
劉副將心中明了,北岳有人猜到了他們萬不得已之時必會選擇入林上大路逃回淮陽城。
卻不知道他們會從哪里入林,所以將兵士拉成一條線,好似一張漁網靜等他們落網,然后在聚集過來。
這聚集的過程,絕對需要時間!
劉副將用力拉起一旁的一匹戰馬,翻身上馬,一揮手中的長槍,朗聲道:“此處北岳兵士不過數十,爾等隨本將軍沖過去。”說罷揮槍連殺數名北岳兵士,當先朝林外沖去。
若是平時,劉副將這般帶頭自然有用,可是如今,南陸兵士的軍心連遭三潰,氣勢全無,心中只有畏懼。
見他帶頭,竟然只有數十騎跟了上去,其他的騎兵全都停滯不前,面露猶豫之色,不知該如何是好。
就在他們猶豫間,北岳的兵士動作十分迅速,沒一會兒,這里就聚集了一千多的步兵,將這些騎兵攔住。
騎兵入了林,根本不是步兵的對手,這是誰都知道的事情,如此,軍心又是一潰,徹底沒了斗志。
所以,待常青出來的時候,沒費什么勁兒就俘虜了數百南陸騎兵,外帶著收獲了數百的馬匹。
今夜偷營,南陸出動了五千余人,結果逃出來的不足一千,大部分被擒,就連主將王堅也被擒獲,可謂是損失慘重。
百里燕追殺了一陣,見南陸的騎兵進入了樹林,她率人守了一會兒,見到一匹馬從林中行了出來,馬上之人正是常青。
常青滿面笑容,見到百里燕連忙抱拳笑道:“百里將軍。”
“常將軍。”百里燕笑著回禮,道,“情況如何?”
常青笑道:“我軍大獲全勝,俘虜了八百多名騎兵,徐將軍那邊俘虜的步兵應該更多,傷亡人數卻極少,不過十幾。”
百里燕微微頷首,道:“人手可夠?若是不夠,我分你一千騎兵,以免南陸的降兵出什么亂子。”
常青想了想,點頭道:“那就多謝百里將軍了,我這邊確實人少,有些不穩妥。”
“不妨。”百里燕擺擺手,當即分了一千騎兵給常青,才道,“此間事了,我就先回營了。”
常青點頭笑道:“好。”
百里燕抱拳道:“告辭!”
常青回禮道:“告辭!”
百里燕回到營地時,營地已經被幾個副將帶人整理好了,她一回來,就有人來報說活捉了王堅。
百里燕微微挑眉,道:“送去副帥那里,另外,將我軍的傷亡情況統計出來,一并報給副帥知曉。”
“是!”
岳傾寒一直坐在中軍帳里等結果,差不多子時,帳外傳來了一陣喧囂聲和馬匹的嘶鳴聲。
不等岳傾寒詢問,就有親兵來報,“報!副帥,徐將軍和常將軍回來了,還帶回來了大批的戰俘和馬匹。”
岳傾寒當即起身,帶著梅蘭竹菊朝帳外走去,有功之將,她作為副帥,理應出帳相迎。
徐瑤和常青見她親自迎了出來,自然是心中歡喜,快走幾步來到她的身邊,齊齊躬身道:“末將見過副帥!”
岳傾寒對幽蘭道:“傳令下去,好生安頓戰俘,不得虐待,違令者斬,”然后才對徐瑤和常青道,“進帳說。”
“是!”
進入中軍帳,岳傾寒坐在首位上,道:“詳細說說,傷亡如何,俘虜了多少敵軍和馬匹?”
徐瑤和常青對視了一眼,常青道:“末將和徐將軍所率部隊共戰死十二人,俘虜一千九百余人,完好的馬匹六百余匹。”
岳傾寒微微頷首,道:“很好,此戰,你二人皆有大功,待戰爭結束,朝廷必有封賞。”
常青頓時面露喜色,道:“謝副帥。”
徐瑤卻只淡淡道:“是。”
帳外傳來親兵的聲音,“報!”
岳傾寒淡淡道:“進來!”
帳簾被撩開,一名親兵快步而入,躬身一禮,送上一封書信,道:“副帥,百里將軍派人送來了四百余名戰俘、敵方主將和一封信件。”
岳傾寒微微沉吟,道:“戰俘和其他的戰俘關在一起,派人看守,敵方主將連夜派人送回北岳,”
說完她伸手接過書信,打開后細細觀看。
這里面詳細寫了百里燕那邊的傷亡情況,弓箭手陣亡一百二十四人,騎兵陣亡兩百余人,殲敵兩千有余,也算是大勝了。
岳傾寒收起信件,淡淡道:“傳令,派兩百名弓箭手和一千五百名騎兵前往百里將軍處。”
“是。”親兵應下,接令而去。
岳傾寒看向徐瑤和常青,淡淡道:“今夜一戰,你二人也累了,回去休息吧!”
“是。”徐瑤和常青二人應是,快步出帳。
數個時辰后,淮陽城。
南陸國驃騎將軍宋揚風拿著手中的戰報,眉梢忍不住地跳,眼中滿滿的全是驚怒之色。
王堅帶五千人馬半路偷營,不但沒有成功,反而幾乎全軍覆沒,連他自己都陷了進去!這真真是,太出乎人的意料。
在這份戰報傳來之前,他是無論如何也看不上岳傾寒的。
“后院女子”這四個字就說明了當時人們對女子的看法,除了傳宗接代和管理后院以外沒什么大用。
所以,宋揚風一直覺得面對岳傾寒他空著半個腦袋也能勝,不過是一個十六歲的小丫頭,能有什么能耐!
可是現在,王堅的戰敗就好像是一個巴掌重重地打在了他的臉上,打得他整個人都有些發蒙。
半晌,他對身邊的親兵道:“傳我的將令,所有在外兵士全部撤回淮陽城守城,不得延誤,違令者斬!”
“是,將軍。”親兵應下,轉身而去。
與此同時,在落雁關上。
在南陸眾人眼中應該是焦頭爛額的北岳軍大帥岳任平,此刻卻是悠閑地坐在一間書房里認真地看著南陸國的地圖。
“報!”門外傳來親兵的聲音。
岳任平道:“進來!”
房門被打開,一名親兵大步走了進來,道:“大帥,王將軍他們到了,正在前廳等您。”
岳任平點點頭,起身隨著親兵去了前廳。
前廳內此刻正有六員將領,兩名驃騎將軍,四名車騎將軍,可以說是北岳軍中的絕對核心。
岳任平一走進來,這六人全都起身行禮,道:“末將見過大帥!”
岳任平微微頷首,走到主位坐下,淡淡道:“我知道諸位將軍為何而來,如今我等被困,你們想知道我有什么對策,可對?”
坐在左手邊第一位的將領道:“正是!”
其他將領也紛紛點頭稱是。
岳任平淡淡笑道:“沒有對策,也無需對策。”
下方的六名將軍頓時都面露疑惑之色,還是那名坐在左手邊第一位的將領道:“大帥,還請明示,也好讓我們心中安定。”
岳任平笑道:“南陸大帥杜海清這一招誘敵深入、割肉飼虎,加上最后的圍困斷糧確實很絕,但是,他犯了一個幾乎所有人都會犯的錯誤!”
眾將不解,坐在右手邊第一位的將軍道:“是何錯誤?”
岳任平淡淡道:“輕視女子,他以為凰歌不過一區區女子,還是年方十六的少女,即便帶領十萬大軍在后又能如何?他反而可以利用我的被困亂凰歌的心,從而連破我北岳兩路大軍,重創北岳,隨即揮師北上,拿下我整個北岳。”
岳任平冷笑一聲,道:“胃口倒是不小,說實話,若我是杜海清,也會犯這樣的錯誤,畢竟后院女子成不了大事的思想深入人心。但凰歌是我的女兒,所謂知女莫若父,我很了解凰歌。凰歌不但不會亂,反而會愈發謹慎,因為她知道,只要她能奪回淮陽等城池,到達落雁山下,那么,南陸軍,甚至是南陸國,敗局就基本定了,再想翻盤,難!”
眾將都點頭,面露贊同之色,白送兩大要塞,南陸就算傾盡全力抵抗,也不過是茍延殘喘罷了!
岳任平笑得很自豪,他淡淡道:“我等的就是凰歌到此,只要她一到,我們里應外合,南路軍必敗,到時,淮陽和落雁關兩大險地基本等于南陸白送,再往前,南陸就只有最后的一道天險,我們就是拖也能拖垮他們。”
又是那左手邊第一位的將領道:“可是大帥,若是副帥不能打到這里呢?我們要怎么辦?”
岳任平笑了笑道:“我們還有多少糧草?”
那將領一愣,隨即面露喜色,道:“糧草還能吃一年,若是省著些吃足可以吃上三年,大帥,您在攻打落雁關之前緊急向朝廷要了一批糧草,莫不是您早就想到這里是敵軍的陷阱,所以將計就計!”
岳任平笑了笑道:“王妃一個多月前就回了莫云樓,太機密的事情得不到,但南陸四十萬大軍屯兵之處還是很好查的,杜海清真當我岳任平是聾子瞎子。”
岳任平趁機炫耀了一下自家妻子。
眾將都露出了佩服之色,莫云樓是什么地方他們很清楚,二十年前就是因為有莫云樓的情報支持他們才能將北岳東面的朔國打回老巢。
而凰歌郡主的能力他們當然也知道,十三歲就拿下了武狀元,不光武藝高強,而且在兵書戰策上造詣也是極高。
他們所怕的就是凰歌郡主初次帶兵,經驗不足,短時間內可能無法打到,但是,如今有了一年的時間緩沖,他們相信,以凰歌郡主之能,絕對能打到落雁關下。
岳任平微微一笑,道:“你等不必憂心,盯緊山下的南陸兵馬,一旦兵馬有所調動,立即報給我知,想圍就圍,想走就走,可沒那么好的事情。”
諸將紛紛應是。
岳任平擺擺手道:“都回去吧!”
“是。”諸將起身,離開了大廳。
與此同時,岳傾寒的大軍繼續向前,一路上再沒有遇到任何阻攔,直到兩日后,北岳大軍兵臨淮陽城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