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路大軍完全潰敗,死的死、傷的傷、被俘的被俘,北岳大軍很快占領了整個淮陽城。
“傳令下去,安撫百姓。”岳傾寒坐在臨時的副帥府里,淡淡的下令,“全軍休整,賜酒肉,慶祝一日,兩日后前往林興。”
“是。”眾將應是,快步退了出去。
當夜,北岳軍營一片歡騰,將士們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大聲談笑,一派喜氣洋洋,像是過年。
而他們談論最多的有兩件事情,第一,南陸大軍的狼狽和主將的無能,第二,他們北岳將領的勇武和他們副帥堪稱武神一樣的戰斗力。
“我跟你們說啊!”一個壯碩的青年瞪著眼睛,一邊喝著酒,一邊大聲道,“我是重步兵,當時就跟在副帥身后,看得清清楚楚。眼看著那吊橋就要升起來了,我們都以為這一戰結束了。卻見我們副帥一馬飛出,來到那吊橋之下,坐下的玉蘭白龍馬猛地一躍。”
說著這個兵士還做了一個用力跳起的姿勢,道:“那玉蘭白龍馬不愧是寶馬良駒,這一躍,竟然跳起來一丈三尺多高。”
他的語氣激昂,卻又微微搖頭,面露惋惜之色,道:“可惜,當時那吊橋已經挑起兩丈,我們都以為副帥肯定趕不了。”
周圍一起喝酒的兵士也都面露惋惜之色,更有人面露焦急之色,忍不住叫道:“后來呢,后來怎么樣了?副帥是如何過吊橋的,你倒是快說啊!”
那壯碩的青年笑了笑,一口把手里的酒給干了,才瞪圓了眼睛,道:“可誰知道,就在此時,我們副帥一下就從玉蘭白龍馬躍了起來,在馬背一借力,就躍起來將近六尺。”
眾人都不禁驚呼了起來,躍起來六尺,就算是讓他們穿著布衣,想要躍起將近六尺都是一件極為困難的事情。
他們的副帥居然身披重甲,以懸空的馬背借力躍起了將近六尺,這股力量要有多大?簡直難以想象。
真不知道他們家副帥明明生了一副大家閨秀的身子是怎么爆發出來那么大力量的!簡直匪夷所思。
那壯碩的青年兵士還在說道:“然后就見副帥一用力,整個人翻了吊橋,抽出赤霄劍就斬斷了拉著吊橋的鐵鏈,我們這才能成功打下淮陽城,否則,一旦吊橋挑起,我們就得強攻,若是強攻,那還不知道要死多少兄弟呢!要我說,我們能活下來,多虧了副帥!”
“不錯!”立即有兵士附和,道,“安國王被困,生……咳,副帥身為安國王愛女,還能考慮到我們的生死,沒有直接命令我們強攻城,這樣的副帥,哪找去!”
“就是就是!”
“不錯!”
附和的人越來越多,漸漸蔓延了整個軍營。
這一戰,算是徹底奠定了岳傾寒在北岳大軍之中的地位和聲望。
遠處,帳篷的陰影處。
一道身影站在那里,他惡毒地看著那些夸獎岳傾寒的兵士,心中的怒火幾欲將他整個人焚毀。
這一切的功勞,這一切的榮耀,原本都應該是屬于他的,可岳傾寒卻仗著安國王,仗著陛下的寵愛,硬生生搶了過去,當真該死!該死!
那人咬碎了一口的牙,捏緊了拳頭,身體微微發抖,半晌,他冷哼一聲,轉身沒入了黑暗之中。
臨時副帥府內。
北岳的兵士可以狂歡,一些將領也可以狂歡,但是,岳傾寒等軍中的核心將領卻是沒有那個時間的。
徐瑤站在岳傾寒的桌案前,淡淡地匯報道:“副帥,此次淮陽城一戰,我軍死亡五百六十二人,重傷三百二十三人,輕傷八百有余。”
岳傾寒微微頷首道:“戰死的兵士火化之后送回北岳,重傷的兵士全力救治,傷勢穩定后送回北岳,輕傷的治療后繼續隨軍。”
“是。”徐瑤點頭。
站在她身邊的常青道:“此戰,我軍殲敵三萬有余,俘虜敵軍六千余人,戰馬三千多匹,糧草軍械無數。”
岳傾寒微微沉吟,淡淡道:“俘虜派一萬軍士送回北岳,戰馬挑好的留下,其余的送回北岳,糧草軍械等自用。”
常青點頭道:“是。”
百里燕道:“以派出斥候,三百里內并未發現成隊的敵軍,只有一些被打散的散兵和一些馬匹。”
岳傾寒微微頷首,道:“很好,命令斥候營再探,莫要被南陸軍鉆了空子。”
百里燕道:“是。”
岳傾寒看向最后一人,道:“林將軍,軍中士氣如何?”
林鷹笑道:“剛打了勝仗,加副帥一人斬落吊橋,錘開城門的戰績,現在兵士們的士氣都非常高昂,”他的眼中露出贊嘆的光,“如今只要是您率領,怕是讓他們跳河他們也敢。”
岳傾寒淡淡點頭道:“好,你們都下去吧,做好自己的事情,莫要因一戰得勝了驕傲自滿,誰若是出了紕漏,本帥決不輕饒。”
四人神情一凜,連忙道:“是,副帥!”
岳傾寒擺擺手,道:“去吧。”
“是。”四人應是,快步退了出去。
這四人走后,梅蘭竹菊四個丫頭走了進來,幽蘭手里拿著一個小箱子,走到岳傾寒的身邊,低聲道:“郡主。請讓幽蘭看看您的傷。”
岳傾寒的嘴角淡淡一揚,將一直藏在桌下的左手拿到桌面攤開。
卻見她左手的五指指腹全都被磨破了皮,雖然都止了血,但襯著她那白皙細膩的肌膚,看去十足的觸目驚心。
岳傾寒吊橋時用左手五指扣住吊橋的邊緣,整個人加盔甲的重量全都壓在這五根手指之,那力道之大可想而知。
若非岳傾寒自小煉體,換了一般的女子,不,換了一般的男子,就這一下,怕是能磨掉一塊肉,露出指骨也說不定。
幽蘭一下就紅了眼眶,對于她們這四個丫頭而言,岳傾寒不光是她們的主子,是她們的郡主,還是這世對她們最好的人。
乍然看到這樣的傷勢,那股沖擊力,幽蘭的心臟不自覺地就是一抽。
寒梅反應,直接打開了那個盒子,從里面拿出了幾個小瓶子和包扎用的白布,道:“夏菊,熱水。”
夏菊手中正端著一個銅盆,銅盆方有熱氣繚繞,聞言她快走幾步,將銅盆放到了桌面。
寒梅立即取出那銅盆中的手巾,擰干后小心翼翼地給岳傾寒擦拭五指的傷口,那動作之輕柔,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是在給情郎擦拭傷口。
幽蘭則打開那些小瓶,待寒梅擦拭完畢,迅速將傷藥灑在了岳傾寒五指的傷口處,然后用白布條細細包好,道:“郡主,近日傷口不能沾水,最好也不要再持兵器,這樣才能好得快些。”
岳傾寒微微點頭,笑道:“好,我知道了。”她看了看這四個丫頭,雖然極力掩飾,眼中卻都帶著疲憊,“今日你們都了戰場,都累了,我這里不用伺候,你們回去休息吧!”
梅蘭竹菊幾人互視了一眼,幽蘭道:“郡主,奴婢等想先幫您沐浴。”
岳傾寒笑了笑,知道不答應這幾個丫頭是不會走的,便微微點頭,道:“好。”有時候啊,她拿著四個丫頭也是挺沒辦法的。
一日之后。
一聲鷹啼,一只大鷹從天而降,落入了落雁關內。
安國王岳任平聽到鷹啼聲就從房間內快步走了出來,見到那只大鷹落下,他連忙伸出手臂,那只大鷹直接落在了他的小臂。
岳任平笑著伸手摸了摸大鷹的羽毛,才從它的爪子摘下了一個小竹筒,笑道:“辛苦了。”
大鷹低鳴了一聲,雙翼一展飛到一旁的一棵大樹停住,悠閑地用鷹嘴梳理起了它的羽毛。
岳任平笑了笑,打開小竹筒,從里面取出了一個小紙卷展開觀看,待他看完,不禁哈哈大笑,道:“來人,請王將軍他們過來議事。”
院外的親兵當即應是,快步離開。
兩刻鐘后,岳任平和次那六名將軍坐在了前廳里。
那六名將軍的座位和次一樣,這次,率先說話的還是那名坐在左手邊第一位的將軍,他道:“大帥,不知大帥找我等前來有什么吩咐?”
岳任平滿臉笑容,他將手中的消息遞給他,哈哈笑道:“你們看看,這就是我的女兒,損失不到一千人,用時不足十日,淮陽城已被拿下!哈哈哈!”
此時的岳任平哪還有一點當朝王爺,天下兵馬大元帥的樣子,那笑得嘴巴咧開,和村頭二傻子沒一點兒區別。
好在那六名將軍都被他說的話給鎮住了,也沒人關心他們家大帥現在的笑容有多毀形象,才算是保住了他的面子。
左邊為首的將軍接過消息細細看了一遍,越看他就越高興,看到最后,他也不禁哈哈大笑起來,道:“不愧是大帥的女兒,不愧是凰歌郡主!真厲害!哈哈哈!”
那右手邊第一位的將軍見他如此,心中好奇的就像是有貓在撓一樣,直接起身,一把將那消息搶了過來,細細觀看。
待看完,他也不禁面露喜色,笑道:“真不愧是凰歌郡主,這下,淮陽城一破,我倒要看看那杜海清還能有什么辦法!”
說話間剩下的四名車騎將軍也都看完了消息,全都忍不住露出了笑容,紛紛夸贊起了凰歌郡主。
岳任平笑得更燦爛了,六位將軍陪著他笑,好半天后,岳任平才收住笑容,擺擺手道:“好了,我們現在說正事兒!”
聞言,那六名將軍全都肅了臉色,還是那左手邊第一名將軍道:“大帥,有何吩咐,您下令就是!”
岳任平微微點頭,道:“淮陽城一破,南陸國已經陷入了絕對的劣勢,杜海清必會派兵支援林興。”
眾將都點了點頭,岳任平繼續道:“但是,南陸有多少軍隊,相信你們都有數,相比于我們北岳要少十萬左右。約在八十到九十萬之間,除去留在個個城池守城的兵士,剩下的應該在六十萬到七十萬之間。除去杜海清的四十萬,淮陽城的八萬,還剩下十萬到二十萬。這個數字不算少了,但距離此地都不近,遠水解不了近渴。杜海清必會先抽調落雁山下的南陸兵去支援林興,然后在調兵來此。”
眾將的眼睛都是一亮,坐在右手邊第一位的將軍道:“大帥,您的意思是,趁著杜海清調兵,我們去偷襲。”
岳任平道:“是也不是,杜海清此人,從前雖然沒有聽說過,但幾次交手,可以看出此人絕非無能之輩,他要調兵,一定會想到我軍要偷襲,必會有所防備,所以,我們要……”
又過了一日,杜海清終于也接到了淮陽城被破的消息。
此刻,南陸中軍帳內的氣氛十分凝滯,安靜的空氣中仿佛藏著冰渣子,所有人的身體都緊繃著不敢放松。
杜海清的臉色極為陰沉,他看著下方的眾將道:“諸位,淮陽城被破,你們誰愿意帶兵支援林興?”
他頓了頓,道:“如果讓北岳的凰歌郡主率兵來到落雁關,后果如何諸位應該都清楚,所以,此次支援林興,只許成功不許失敗!”
帳中的眾將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終有一名人高馬大的漢子站了起來,向抱拳,朗聲道:“大帥,末將愿往!”
一看到是此人,眾將都露出了驚訝之色。
這人可不是一般人,乃是公認的南陸國第一猛將,名為“夏蠻”,擅使一對鐵錘,至今為止沒遇到過對手。
此人極為傲氣,不是對人傲氣,相反挺和善的,他的傲氣,是指對于對手,不是成名的武將,他從來都不屑出手,卻不料,今日居然主動請戰。
杜海清卻是面露一絲笑容,道:“好,既然夏將軍愿往,”他拿過一只帥令,“本帥給你十萬兵士,金鋒和楚耀興為副將,即刻點兵出發!”
話落,立即有另外兩名將領站了起來,和夏蠻一起抱拳道:“是,大帥!末將接令!”
夏蠻則前兩步,接過了帥令。
杜海清又道:“若是本帥所料不錯,淮陽城被破的事情岳任平已經知道了,他必能料到本帥會分兵支援林興,所以,夏將軍一動,他必會派人來偷營,我們必須做好準備!”
眾將皆是一凜,齊聲道:“末將全憑大帥吩咐。”
杜海清滿意地點頭,伸手拿起了帥令,道:“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