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的目光也齊刷刷的在古氏和姜氏之間來回。
姜氏是露兒的生母,目前唯一的孩子,看她傷痛的樣子,也沒人能夠忍心懷疑她。
所以,就只剩下一個古氏了。
于是所有人都盯著古氏看。
就連姜氏,也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一下子看住了古氏:“你說!是不是你!”
古氏后退一小步,滿面冤枉:“嫂嫂,怎么可能是我呢!”
又看李長博:“我無冤無仇的,怎么會做這種事情——”
左氏爬起來,劈頭給了古氏一個耳光,兇神惡煞的:“還說不是你!你哪有那么好心,好端端給那短命鬼吃肉?那天你給她肉吃,還笑那么開心——”
這一個耳光估計也是扎扎實實的,古氏整個人都踉蹌了一下,捂著臉,好半晌都沒動彈。
估摸著腦瓜子都是嗡嗡嗡的了。
付拾一下意識的看李長博。
李長博似是有了決斷。
而后,就聽他道:“既是都覺得古氏有問題,就將古氏拖下去,打十個板子!”
剛才還是二十板子呢。
這次只要十個板子,估計也是怕屈打成招?
古氏被衙役一拖,登時就回過神來,也慌了手腳,急忙掙扎,嘴里一個勁兒的叫冤。
但是這是衙門。
李長博雖然很少打板子,可是衙役們可半點都不是會心軟的,見她叫嚷,一伸手就將古氏的嘴給捂住了,而后拖出去。
于仁手足無措的,可還真不敢上去拉拽衙役——
左氏更是虎視眈眈看著于仁,似乎就在等著痛罵只要媳婦不要娘的忤逆行為——
而神奇的是,于仁還真就慫了。
付拾一看得忍不住嘖嘖嘖:要不然怎么于家都是左氏說了算呢?這兩個兒子,可真是一個比一個還聽話——話說嫁到了這樣的家里,得吃多少苦頭?
于是付拾一鄭重其事在擇偶標準里加上了一條:太過孝順的男人,絕對不能嫁!
眾人都以為古氏能堅持下去——十個板子也不多。
但是沒想到剛剛打了兩個板子,古氏就哭嚎著說要招認。
于是衙役又將古氏拖進來。
兩個板子下去,古氏走路都瘸了,臉上慘白,額上全是冷汗。也不知道是嚇的,還是疼的。
李長博冷眼看古氏:“你要招認?”
古氏抖著聲音老老實實起來:“我招認。我招認。”
眾人就等著聽古氏說。
古氏小心翼翼的講述一遍:“那天我看露兒在地上揀肉吃,饞得一口就將肉吞下去,連沾了灰的手指頭都舔得一干二凈。我就覺得很好笑。又想,這都饞成這樣了,是不是為了吃肉什么都肯干?”
“于是我就將她叫過來,問她,要不要吃肉。”
“她當然說要。我就跟她說,吃肉也可以,但是要做一件事情。”
眾人都聽得入神,但是很篤定:肯定是沒好事兒的。
古氏似乎有點不敢往下講,小心翼翼看姜氏,然后被姜氏似要吃人的目光嚇得一個瑟縮。
李長博厲聲催促:“繼續說!”
古氏無奈,只能繼續往下說,聲音都有點兒抖:“我聽聞西市有雜耍的,能生吞長劍。我心想,那吞針是不是也可以?而且要是扎得慌,她肯定也會吐出來——”
“我還很好心的,特地取了一根廢針,針尖都斷了一截,又卷了一下才給她的。”
“還讓她用肉裹著吃——”
“結果沒想到她真就吃下去了!還又問我要肉吃!我心里也有點兒慌了,就又給她兩塊,叮囑她不許的跟如何人說這個事兒,下次煮肉還給她吃——她都吃下去那么多天,也沒事兒,我以為就沒事兒了呢!”
古氏看上去又慌又后悔。
李長博都有點兒怒了:“雜耍人一個不小心,還會受傷,更何況是一個從未練過的小兒?!你身為嬸母,心腸如此狠毒!”
“我這個算什么?一根針那么小——我后頭都看到我婆婆用石頭糊弄她了。反正家里誰也不當她是個什么寶,我就一時……一時鬼迷心竅了。”古氏前頭還激動辯解,后頭聲音慢慢就小了。
她當然也明白這個事情不對。
付拾一都驚呆了:人怎么能狠心至此?
但是古氏這一句話,還真的是說明了一個很大的問題:在于家,這個小女孩兒,還真的就不是什么寶貝,而是連一根草都不如。
草還有雨露滋潤,有風嬉戲。
可是這個小女孩呢?誰又對她有過憐憫?
古氏強行替自己辯解了一句:“我就是想戲弄她一下而已。以為咽不下去,只會扎破嘴——誰叫她那么嘴饞?!”
聽著好像真的沒什么壞心眼。
可是仔細想想,這還不夠壞心眼啊?捉弄一個小孩子,還是明知會讓人受傷,卻還要如此——
姜氏已然氣得發抖,古氏還嘀咕一句:“怪也怪他們沒教好孩子。嘴饞成那樣,誰喜歡得起來?”
付拾一實在是沒忍住,一句話脫口而出:“可以不喜歡,但何必傷害啊!”
姜氏撲了上去,將古氏按在地上,拔了自己頭上的簪子就往她脖子上扎。
姜氏赤紅著眼睛,臉上全是瘋狂和恨意。
所有人都忍不住驚呼一聲,然后撲過去想拉開她。
可是哪里來得及?
她們二人本就距離更近,而且古氏挨了打,行動都受到了影響。
所以輕易就被姜氏得逞。
就連旁邊衙役都沒來得及。
就在眾目睽睽之下,姜氏的簪子就這么刺破了古氏的脖子,鮮血一下子都涌出來。
古氏尖叫著,腳踢的將姜氏推開,自己頭更是拼命躲。
衙役也是趕緊一腳將姜氏踢開——這個時候就顧不上溫柔不溫柔了,不弄開,真鬧出來人命,那就有樂子看了!傳出去,長安縣衙門的人都別想抬頭走路了!
姜氏被踢開之后,仰面摔在地上,仿佛渾身脫力一般,一下子就軟了。
而古氏也是軟了,癱在地上,扶都扶不起來。
付拾一也趕緊去查看古氏的傷勢。
看著古氏脖子上不停滲出來的血,她松一口氣:“沒有大礙沒有大礙,沒弄到要害。回頭包扎一下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