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終于笑夠了:“是是是,本質上的確差不多。”
付拾一狐疑看他:那你能不能說這話時候語氣正經點?
高力士瞅著陛下眼淚都笑出來了,忙遞過去帕子,心下卻嘆息一聲:陛下已是許久沒有這么開懷過。
于是,他又忍不住高看付拾一一眼。
付拾一被高力士看得心里頭發毛,接下來的話都沒有那么有底氣了:“如果身體長了一個小瘤子。本來一開始如果動刀子切,只有手指頭那么大一個疤。”
“可因為膽小怕痛,又有僥幸心里,最后那瘤子長大了,再去切,可能就是巴掌大那么一個疤了。”
“指頭斷了不傷性命。頂多是流血疼痛。可是若手被切斷了呢?以后不僅是行動不便,就是當時,也很可能就傷及性命的。”
付拾一定定看著陛下,覺得以陛下聰明才智,肯定能明白。
“偌大的大唐,就是一個人。您就是它的大夫。它健康與否,全看您如何調理整治。”
陛下面上一片沉思。
高力士也是不由得思索。
過了許久,陛下這才輕嘆一聲:“有道理。”
接下來陛下卻沒提起這個事情,反倒是問:“你是付家什么人?”
付拾一:……好吧又要掉一次馬甲。
將自己身份說完了之后,付拾一又將當初那一場大火說了:“人人都以為付家人是遭遇山匪,可只有我知曉,不是。山匪是為了搶東西,沒有見人就殺的道理。”
“而且,梨奴最后也沒能活下來。付家這一脈,便徹底滅絕。”付拾一輕嘆一聲:“其實我只是個丫鬟,這些事情與我無關,但是我實在是忘不掉那些人慘死的模樣。”
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那一場大火仿佛還歷歷在目,付拾一苦笑一聲:“多少年了,我依舊會夢見那一日。”
“所以我想,付縣令怎么死的,我不管,他自己認了罪,又牽扯太多,我不問也是他的心愿。可是,其他人呢?”
付拾一深深的看著陛下,問出了最想問的一句話:“還是說,人命真如草芥一般?在那些高高在上的人眼里,我們就比路邊的螞蟻還不如?”
高力士瞅著陛下神色已經不大對,便連忙給付拾一使眼色。
只不過付拾一看見了也當沒看見。
“我想告御狀。”付拾一清晰吐出這么一句話:“我想給付家枉死在大火里的人,討個公道。至少讓他們知道,為什么他們會死。”
“避入蜀地都還不夠,這些人非要至他們于死地!到底是為什么?”
陛下定定看付拾一。
付拾一卻不肯低頭。
四目相對,一個意味深長,探究分明。
一個堅定無比,眸光純凈。
最終陛下無奈一笑:“朕應了。”
“不過,你且等一等。”陛下再笑的時候,就有點兒不懷好意:“等他們讓我換李長博的時候,朕倒想試試做縣令破個案——”
愕然眨巴眼睛,付拾一無力吐槽:陛下你這么閑得慌嗎?
不過,這個結果嘛……
付拾一托舉螃蟹,誠懇獻上表示感激:“請陛下吃蟹!”
真誠版,蟹蟹陛下!
陛下盯著那只捆得結結實實的螃蟹,為難的揚眉:難道還是直接啃?
付拾一瞬間讀出,于是狗腿道:“我給陛下表演一個絕活!”
又一只螃蟹,被殘忍分尸后重新拼裝。
這個絕活,也的確是讓陛下十分驚嘆。
以至于嘗了一口之后,圣心愉悅之下,忍不住就給了賞。
嗯,口頭賞。
不過付拾一不嫌。
陛下走的時候,還走了蟹醋的配方。
送走了心滿意足的陛下,付拾一回去看河源郡主和敏郡王。
好家伙,兩人已是喝得有點微醺了——螃蟹配上熱米酒,兩人簡直是不亦樂乎!
付拾一看著一桌子的螃蟹殼,心道:也不知道兩人明天會不會拉肚子……
最后付拾一想了想,還是親自挑了八只螃蟹,讓方良給帶回去:“這是給太夫人和伯母的,別給你家郎君吃。”
方良:……我們郎君怎么這么慘?
然后付拾一又將另一小簍螃蟹遞過去:“吃法你也學會了,這個是給你們的。你們自己悄悄的吃。”
這下方良簡直要眼淚汪汪:還是付小娘子最好了。
不過在方良走之前,她又拉住了方良:“你回去之后跟你家郎君說,就說我今日見到了李郎君。叫他放心。”
方良想了一路,這個李郎君到底是誰。
倒是李長博,不過是一聽,就知道李郎君是誰了。
微微驚訝之后,李長博便笑道:“知道了。中秋要到了,莊子上送了東西來沒?”
“送了。還有那石榴,也送了一大筐。”方良想起那石榴的滋味:“甜的很,正好做石榴酒。”
“給付小娘子送兩筐。”李長博心道:付小娘子定喜歡的。
“還有秋梨和野雞,野兔,橘子,都送一些過去。”
方良聽著,不由得咋舌:從前郎君可是從來不關心這些的呢。沒想到,現在竟是連這些出產都惦記上了!付小娘子果真的是付小娘子!
于是剛回來的方良,轉頭又去送東西。
結果還沒出大門,就被杜太夫人叫去。
杜太夫人指著那一小筐的鮮棗:“鮮棗不錯,給付小娘子送去。”
方良應一聲,再度出門。
結果沒想到,又被叫回去。
“拾味館的螃蟹不錯,這是旁人送來的新鮮核桃,你順帶帶過去。當是禮尚往來。”王寧臉上不耐的道:“老是白拿人家的算怎么回事兒?”
方良:是,大娘子您說得對。
最后方良是推著個小車將東西送去的。
以至于張春盛一開門,還以為是送貨的來了——“我們也沒定這些……”
方良咳嗽一聲:“這是給付小娘子的。”
付拾一看著一車的東西,也是有點兒驚呆了:“這么多?”
“我們郎君說了,付小娘子吃著若是好,回頭只管告訴郎君,就別收旁人的了。”方良一面說,一面尷尬。
可是這個是原話。
付拾一神色自若:“知曉了,就告訴你家郎君,送了也是我與他吃,不礙事。”
方良:……敏郡王是做了什么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