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拾一倒是無所謂。
她只是看向李長博,確認了一遍:“煮一煮?”
李長博頷首:“上次那鍋還留著呢。”
這件事情就這么定了下來。
廚子一聽又要煮人頭,臉色都白了,趕緊麻利的將上次的鍋找出來送到了停尸房這邊。
謝雙繁和李長博打商量:“要不然,其他幫不上忙的人,就先回去歇一歇?”
李長博同意了,但是特地說了句:“勞煩謝師爺處理其他事情。我在這里盯著。”
謝雙繁本來已經愉快往外走的腳,登時就如同有千鈞重,一下子就落了地,就連快樂也變成了抗拒。
謝雙繁忍不住垂死掙扎:“其實衙門這個時候也沒什么事兒了,天都要黑了。”
謝雙繁心里在流淚:我真的想回家。我夫人還在家里等著我回去吃飯……
就在謝雙繁完全絕望的時候,李長博忽然微微一笑:“謝師爺處理完手頭這點事情,早點家去吧。”
謝雙繁一愣,隨后難以掩飾的狂喜:真的可以嗎?
所有人都被些話雙反這幅樣子給逗笑了。
付拾一有點想扶額:謝師爺您真的就沒想過,李縣令這是再逗您玩嗎?
謝雙繁沒要付拾一提醒,自己倒是領悟過來了。然后他哭笑不得看著李長博,只能笑罵一句:“李縣令真是越來越調皮了!”
然后就狗攆似的跑了。
那架勢,分明是害怕李長博臨時改注意,不讓他回家了。
付拾一忍不住噴笑出聲。
笑過了,就又忍不住感慨:“其實謝師爺真的是個顧家的好男人。”
李長博若有所思看一眼謝雙繁跑遠了的背影:原來這就是算是顧家?
既然要煮人頭,付拾一當然是得親自動手。
雖然上次已經展現過一次技術,但是翟升那時候不在,沒有這個榮幸觀摩。
所以這一次,徐雙魚特意將這個靠近觀摩的機會讓給了翟升。
翟升看著付拾一一點點將頭皮從后腦勺開始掀,身上就密密麻麻的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但是付拾一手上之穩,動作之細,卻又讓他看得轉不開眼睛。
這一刻,翟升覺得付拾一手上的刀,似乎是都有了靈魂。明明是穩如山岳,卻又讓人覺得輕盈得像是蝴蝶。一刀下去,皮開肉綻,半點凝滯也沒有。可卻分明又是添一分力就重,減一分力就輕。
翟升入迷了。
而付拾一同樣專注于手上的動作,也入迷了。
所有人都盯著付拾一手上的動作。
看著那皮從后腦勺開始,慢慢的被掀起來。皮肉和骨頭,就這么輕輕松松的被分割。
天氣畢竟炎熱,很快付拾一額上就沁出一層汗來。
汗順著往下淌,淌到了眼睛上,有些滲進眼睛里,有些掛在睫毛上擋住視線。
付拾一的眼睛也被刺激得覺得辣。
“幫我擦汗。”付拾一沉聲吩咐。
最先反應過來是李長博。
李長博拿出自己帕子,也顧不上男女授受不親,趕忙輕輕在付拾一額上按了按。
鼻子以下的汗,全部都被口罩給吸收了,倒是不用擦。
主要是額頭上的。
李長博動作很輕,頗有些小心。
付拾一自己主動要求:“用力抹一抹就行。不然汗會滴到尸身上,會污染尸身。”
頓了頓,付拾一反應過來,這是大唐。不是現代。
于是她換了個措辭:“多少對死者有些不敬。而且滴到了眼睛里,影響手上動作。”
翟升也掏出手帕來,一本正經:“那以后我會盯著師父,給師父擦汗的。”
徐雙魚也掏出手帕。
付拾一抽了抽嘴角,戒備的看著二人:“你們都摸過尸體,還沒洗手。”
雖然摸的時候還戴著手套,可是畢竟是沒洗手!
徐雙魚和翟升:……嗚嗚嗚被嫌棄了。
李長博特地澄清:“我進來之前,剛洗過手。”
付拾一沖著李長博微笑道謝:“所以就麻煩李縣令了。”
然后她就又低下頭去,繼續手上動作。
這個人頭,和之前的人頭還是不同。那個人頭畢竟已經腐爛了,所以根本不用考慮剝皮的事兒,大概將腐肉剔除就行了。
但是現在這個,除了面皮上的,其他部分都保存完好,不管是從保存證據上來說,還是從尊重死者上來說,都不能直接將人頭剁下來,然后直接將皮肉一起煮了,等到肉燉軟爛了,直接剔除。
所以活就必須要細致。
付拾一將皮從后腦勺的部位翻開,兩邊并不完全割斷,這樣整個顱骨露出的時候,皮依舊是和脖子上連著。
這個時候,顱骨上還有許多殘留的肌肉和筋膜。
不過不要緊,這個不用特地清理特別干凈。
將顱骨露出之后,付拾一找到了頸椎和顱底接連處。
眾人也沒看清楚付拾一手上是如何動作,反正就聽見“咔噠”一聲,然后付拾一就這么將顱骨從身子上拔了下來!
就是那么輕松!
就是那么從容!
就是那么簡單!
眾人盯著那個顱骨,又看了看還躺在驗尸臺上的男尸,不由自主的都抬了一下手。
當然并不是想接過那顱骨。
而是想要……摸摸自己的脖子:總覺得,付小娘子這個動作有點兒叫我脖子發涼。
付拾一看著兩個學生抬手的樣子,還誤會了,于是搖頭解釋:“還得將頭蓋骨掀起來,將腦子取出才行。總不能連腦子一起煮了。”
不知為何,眾人聽著這個話,都覺得非常有畫面感。
一時之間都有胃里翻騰。
李長博不動聲色踱步到了門口,深深的吸一口外頭的新鮮空氣,并且寬慰自己:習慣,習慣,習慣習慣就好了。付小娘子只是工作需要,并不是隨便就會擰人腦袋下來,更不會隨便煮人腦……
翟升和徐雙魚沒地方避,只能硬著頭皮繼續看。
與此同時,兩人看向付拾一的目光,就充滿了深深的敬畏:付小娘子可真是彪悍啊……做這種事情,面對這種情況,從來都沒變過臉色!
翟升與此同時還有點焦慮:看來不花大價錢,恐怕師父是嫁不出去了!誰敢娶她啊?!
付拾一對眾人內心一無所知。
反正該做什么就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