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發現場的話,現在雖說有些晚了,但是付拾一堅持,李長博還是讓方良套車。
高力士也不急著回去,索性跟著一起去再看看熱鬧:打過仗,殺過人,伺候過皇帝和娘娘,可這破案還真沒怎么經歷過……
鐘約寒和徐雙魚自然也跟著。
馬車上,付拾一上下打量了一下鐘約寒,忽然樂了:“要不是你昨天一直跟我們在一起,今天又都在衙門,還別說,你的嫌疑是挺大的。”
鐘約寒面上雖然沒有表情,但是也能看出他此時此刻的驚悚:!!!
徐雙魚也嚇了一跳,趕緊替自己師兄辯解:“我師兄絕對不會殺人的!我師兄可心善了!每次看見要飯的都給吃的!”
李長博咳嗽一聲,安撫徐雙魚:“付小娘子就是隨口玩笑罷了。不是真懷疑鐘郎君。”
付拾一繼續往下說:“你看,你是不是很瘦?是不是挺高?鞋碼也差不多。還有你這個手藝——”
鐘約寒的冰山臉終于“咔嚓”一聲裂了:“所以我被栽贓?”
付拾一煞有介事點頭:“我覺得真像的。要不是我和李縣令都相信你為人,你說不定還真要被懷疑。”
付拾一意味深長:“所以以后還是多吃點,吃胖一點比較好。”
鐘約寒:……
徐雙魚竟然也跟著點頭:“我也覺得師兄太瘦了。”
高力士也點點頭。
鐘約寒的表情就更僵硬了。
到了案發現場,付拾一走到了門邊,就看見上頭貼著封條。
主人家都死了,那婆子自然也沒留下的必要,而且這里是兇案現場,更是不敢住下,因此就被官府封起來。
而屋子里的東西,也不叫人動。
李長博將封條撕下來,開門進去。
院子里一片黢黑,黑洞洞的,陰森森的,仿佛是潛伏著什么不能見人的東西。
徐雙魚忍不住往鐘約寒身邊靠了一下。
高力士也搓了一下胳膊。
付拾一和李長博則是并肩往里走——兩人手里提著燈籠,都是面色如常,半點恐懼也無。
高力士咂舌:看起來還真是挺般配的。
付拾一提著燈籠一面往里走,一面側頭問李長博:“那日他是在什么地方上吊的?”
李長博指了指正房:“就是在那間屋子的橫梁上。”
于是付拾一推門進去。
一進去,就能聞見一股淡淡的臭味——那是屎尿的味道。
上吊死的,很容易大小便失禁,所以一般來說,不會特別干凈和好聞。
屋里陳設很簡單,看得出來也沒什么值錢物件。
付拾一看著歪在一旁的凳子,又仰頭去看橫梁。
橫梁上的繩子也被當成是證物帶走了,所以如今是空空如也。
付拾一看李長博一眼,輕聲要求:“我想去看看橫梁上。”
一般來說,橫梁上因為不容易清潔,所以容易落灰。
有了灰,就容易留下其他印記。
李長博立刻叫人端了梯子過來。
還好死者家中就有竹梯,否則還真是一時半會兒不知上哪里去找。
李長博替付拾一按著梯子,猶豫一下:“不然還是我去?”
付拾一搖搖頭:“還是我親自來。”
李長博畢竟不是專業的。
付拾一提著燈籠爬上去,伸手還挺敏捷,動作也十分熟稔。
高力士看在眼里,不由得感嘆:“看來付小娘子是真的能干啊。”
付拾一燦爛一笑,抽空回答:“哪里哪里。不過是熟能生巧。”
鐘約寒和徐雙魚對視一眼,然后不約而同都有點兒尷尬:我們怎么就沒有孰能生巧呢。
付拾一很快能看見橫梁。
她一手抓著梯子,一手提著燈籠,仔細看那橫梁。
橫梁上沒什么灰塵。
像是被人擦拭過。
不算纖塵不染,但是所有痕跡都模糊了。
付拾一吹了吹,灰塵也沒有飛起來的。
付拾一仔細照了一下,發現只有一道痕跡灰特別重——
于是付拾一指著這個位置,問徐雙魚:“這個位置,是不是死者上吊的地方。”
徐雙魚仔細辨認一番,點點頭:“好像是。”
付拾一于是下來,再讓徐雙魚和鐘約寒分別上去看。
最后就連李長博和高力士也分別上去看了看。
徐雙魚沒看出門道來。
鐘約寒若有所思。
李長博眉頭緊鎖。
而高力士則是深深的看一眼付拾一。
付拾一笑瞇瞇:“都看出什么了?”
高力士輕嘆一聲:“看來這個人,不是自己死的。”
李長博也頷首:“怕是死后被做了手腳。”
鐘約寒將自己想到的說了:“上面的灰,只有那一線是特別多,所以當時擦去灰塵的時候,就已經是有上吊的繩子在那兒了。”
徐雙魚這才恍然大悟。
付拾一點點頭,解釋一句:“兇手很謹慎。他上去看了一眼,所以看到了灰塵留下痕跡。他就將灰塵全部擦去了。”
說到這里,付拾一笑瞇瞇起來:“可是他沒想到,反而擦掉了灰塵,更留下了一下訊息。”
付拾一意味深長:“所以要不然怎么說,雁過留聲,風過留痕。只要發生過的事情,一定會留下痕跡呢。”
“那兇手是誰,能不能找出來?”李長博最關心這個。
付拾一搖搖頭:“我只能查出死因。推斷當時情景。”
至于兇手到底是誰,還是要李長博來。
付拾一問徐雙魚:“你還記不記得之前我讓你看的,腋下的痕跡?”
徐雙魚點點頭:“記得。”
那個位置的對稱淤青,讓他現在都沒琢磨明白。
“兇手對驗尸很了解,知道怎么騙過我們。所以他偽造了上吊自殺的事情。”付拾一站在那兒,伸展雙臂:“他就是在人腋下綁上布條,然后將人吊上去,掛在了他房梁上。”
“只有這樣,才會有一條真正的上吊窒息而死的勒痕。不管是誰,都看不出假來。”
付拾一看一眼房梁:“所以他要上去解開繩子,要擦拭干凈灰塵。因為不這樣的話,一切就太明顯了。”
所有人都聽得入神,腦子里更是不約而同的浮現出畫面來:一個人將另外一個人吊起來,然后再偽裝成上吊自殺的樣子。
徐雙魚打了個寒噤,“那被吊死那個人,豈不是很痛苦?”
付拾一點點頭:“自然很痛苦。但是你想過沒有,死者為什么不掙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