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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6章 做了什么

  “他死的前一天下午,你在做什么?”李長博在除辛不言語了之后,開始問話。

  不過,比起對蕭元等人的態度,李長博現在的態度,倒是溫和許多。

  除辛抬頭,微微一笑,笑容里是落寞和無味:“李縣令不是早就猜到了嗎?”

  李長博輕聲道:“還是要讓你自己交代一遍。”

  除辛便交代一遍:“我去了他家,然后給他送了一盒子的點心。是他最愛吃的茯苓餅。”

  頓了頓,除辛驀然大笑,眼眶卻紅紅的:“我在里頭加了砒霜!”

  “我加了很多砒霜。我怕他自己吐出來,到時候沒了效果。”

  眼淚一直沒從除辛的眼眶里落下來,只是打著轉。

  除辛臉上,除了眼淚,就是那種笑容。

  那種分明是在笑著,卻苦到了人心里的笑容。更有幾分癲狂的意思。

  “我給他時候,讓他吃了。他吃的時候,我問他,是不是定親了。”除辛低聲笑著,眼淚終于落下來:“他支支吾吾的說,是。還說,會娶我做妾。”

  “于是我就看著他,吃了一塊又一塊的點心。最后也沒將解藥給他。”

  除辛直起脖子,滿面淚痕,卻漸漸平靜:“既是要走,就走得干干凈凈為好。”

  除辛就這么輕易承認自己殺了人。

  付拾一和李長博看著她,半晌都不知道該說什么才好。

  這個時候,仿佛什么話都是徒勞無力。

  付拾一深吸一口氣,半晌才輕聲問:“那回去找東西的人,是你嗎?”

  “是。”除辛輕而易舉的就承認了。

  付拾一搓了搓手,不知道該說什么才好。

  “我不想叫人知道我與他的關系。我也不想叫人發現他是被毒死的。所以我回去,將我們來往的書信全部帶走,將剩下的點心也帶走了。”除辛說這些時候很坦然,仿佛是理所當然一般。

  面對她這個態度,真的是不知道該說什么才好。

  李長博揉了揉眉心,問了最關鍵一個問題:“那你去的時候,蕭川死了,還是活著?”

  對于這個問題,除辛很久也沒有回答。

  付拾一看一眼李長博。心想這個問題大概很扎心。

  李長博倒是坦然。

  很久,除辛才輕聲道:“大概是死了吧。”

  可是聽著她這句話,付拾一卻總覺得,當時蕭川應該是沒死的。

  但是看著除辛那樣子,付拾一覺得又有點不忍心問下去。

  反正除辛的罪名已經坐實了,當時蕭川死或者沒死,其實追究出來對斷案判刑也沒什么影響。

  殺人者,總是要償命的。

  這個年代的刑罰,還是更為嚴苛。

  除辛緩緩道:“我懷孕了。”

  這句話,猶如是晴天霹靂,一下子就讓所有人都震驚了。

  大唐律例,孕婦犯罪,是可以等到孩子生產之后的。

  但是……孩子生下來,就等于是沒了爹娘——

  付拾一恍惚的想:太狗血了,電視劇都不敢這么演。都不敢這么寫。

  李長博反應卻很快:“你發現自己懷孕之后,還毒殺了孩子的父親?”

  除辛輕飄飄看了李長博一眼:“是又如何?若真不殺他,孩子落地,也不過是個沒有爹的野孩子。”

  付拾一弱弱的:“可是殺了,也是一樣的結局啊。”

  除辛卻道:“經常來我鋪子里買藥的,有好幾對夫妻,不能生育子嗣。待到生產之后,我便將孩子送給他們。鋪子也一并送了。”

  對于除辛這個決定,眾人再一次目瞪口呆:這個小娘子,太有魄力了吧?!這簡直叫人驚嘆。

  付拾一默默的豎起大拇指,只覺得除辛這樣的人,擱在現代絕對是女強人——太有決斷了。

  但是問題是:“可是你不殺人,也可以將孩子送人啊。”

  付拾一小小聲:“殺了人,將自己賠進去,多不合算啊?為了一個渣男——不值得吧。”

  除辛垂下眼眸:“活著,每日恨他,又有何用?我在,就舍不得將孩子送人。留著他,不過是過苦日子,連頭都抬不起來。”

  “我私定終生已經是對不起爹娘,無顏面對祖宗。若是被辜負如此,卻茍且偷安,那下了九泉,連賠罪都不敢了。”

  除辛笑一笑,全是苦澀:“不殺他,我又如何對得起自己?”

  “不殺他,我讓他活著,讓他與別的女人雙宿雙飛?”

  “既是說了要娶我,他違背了約定。那我為何不能夠要了他的命?我只是給了他應有的懲罰而已。”

  “神佛之前發了誓,神佛的懲罰我是等不及了。那我就自己動手。”

  除辛緩緩的,斬釘截鐵道:“要么,娶我。要么,就死。是他自己說過的話。”

  “我爹給我取名,叫除辛。就是因為除辛大毒,卻也是好藥。而除辛,是山砒霜。所以我用砒霜毒死他。也算是合情合理。他負了我,我毒死了他。也算一筆勾銷,從此黃泉碧落,再不相干!”

  這一番話,真正的是擲地有聲。

  付拾一恍恍惚惚的想:如果我不是這個身份,也不是這種事情的話,我還是很愿意給除辛鼓個掌。這份魄力,這愛憎分明的性格,還真是讓人有些喜歡啊……

  最后,還是那一份正義,讓付拾一堅持住了自己的觀念。

  她艱難道:“但是無論如何,生命可貴,你不該殺人。”

  殺人是不對的。

  “他有錯,但是你不該當裁判。”付拾一義正言辭:“法律才是唯一能夠審判別人罪惡的存在。”

  這一瞬間,除辛看向付拾一的目光,活脫脫是在看一個傻子。

  付拾一莫名覺得有點兒說不下去。

  李長博此時終于開口了:“付小娘子說得沒錯,有些事情,你不該這樣偏激。”

  除辛似笑非笑看李長博一眼:“那我的公道,誰給我討?”

  付拾一和李長博都卡了殼。

  是啊,除辛這個情況,還真是沒有辦法跟別人說,更不可能報官——

  律法里也未曾規定,這種情況該如何辦。所以,這個問題,還真是回答不上來。

  這種感覺不太好。

  最終,付拾一輕聲道:“法律會越來越完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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