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拾一和李長博趕到的時候,南屏哭花了一整張臉。
好在沒涂什么脂粉,不然這會臉上肯定是一塌糊涂。
南屏抱著腿,蹲在那兒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卻是悄無聲息。
她的丫鬟在旁邊一起蹲著,勸也不是,看著也不是,別提多著急了。
如果不是付拾一眼睛好,估計還未必能發現她。
李長博對這樣的情況沒什么辦法,所以最后還是只能看付拾一。
付拾一上前去,什么也沒做,只是伸手拍了拍南屏的肩膀。
南屏抬起頭來,一雙眼睛腫脹得像是桃子,眼淚更像是不值錢的玻璃珠。
一看這個情景,付拾一也知道大概是為了什么了:還有啥?無非是被心上人拒絕了唄。
不過拒絕了,也是很正常的。
付拾一嘆一口氣,勸她:“別哭了。這種事情,哭也沒有用。發泄發泄就算了。不值當的。”
失戀了又不是失去全世界了,真不值得哭太久。
比起失戀,付拾一覺得失業才是最慘的。
大概從沒有聽見過付拾一這樣勸人的,當場南屏人都傻了,愣愣的仰頭看著付拾一,哭也忘了。
要不是打了個哭嗝,南屏估計還會呆更久。
她低下頭狠狠的抹了一把眼睛,鼻音厚重道:“你又沒有遇到這樣的事情。”
“反正我覺得,吃不上飯才是最慘的。任何的不開心,做一頓飯吃了,自然而然就好了。一頓不夠,就來兩頓,三頓……直到好了為止。”付拾一認真且誠懇的看她:“而且讓你來找他,無非是了卻你一樁心愿,免得日后想起來后悔和遺憾。也沒叫你為他傷心成這樣啊。再說了,去之前你心里不是就有數嗎?”
這個問題又給南屏問懵了:“你既然知道結果你還勸我去——”
“不去怎么死心?”付拾一嘆一口氣,實話實說:“畢竟你也清楚殺人償命你以后,恐怕沒有機會再見他了。更沒機會問這個事情了。”
這話簡直是石破天驚,瞬間就讓南屏并她的丫鬟一下子愣住。
南屏從這會兒遇到付拾一,一直都是處于愣神懵逼狀態。
當然,反應過來付拾一在說什么之后南屏的表情瞬間就變得很精彩。
驚恐,憤怒,心虛還有強硬,都一一的浮現出來。
最后,南屏站起身來,死死的盯著付拾一:“我不明白你在說什么。”
說完這話她竟然就想走。
厲海悄無聲息的攔住了南屏的去路。
而李長博也將付拾一拉了回去:萬一對方暴怒和不甘心之下傷到了付小娘子那就追悔莫及。
付拾一這個時候還不忘繼續諄諄勸說:“你還是老老實實交代吧,不然到時候,受罪的是自己。而且你主動交代,對刑罰上,也有幫助。畢竟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這一句話,李長博感覺付拾一都快要說成順口溜了。
不過,倒是很貼切。
所以李長博也頷首,跟著勸一句:“南娘子還是坦白些才好。我們既然敢這么說,自然是掌握了證據。”
這下,南屏就一臉的驚疑不定了。
但是她還是一臉防備不住思考,覺得恐怕這是在騙自己。
“那天早上,你就是穿著這一身衣裳。”付拾一一看南屏的神色就知道她在想什么,當即索性先透露一點信息給她。
她輕嘆一聲,勸她:“我不會害你的。”
接觸下來,她大概知道南屏是個什么樣的人:裝得倨傲強勢,可實際上只不過是用這一層殼子保護內里那個懦弱自卑的自己。
南屏或許不是什么好人,但也不是十足的惡人。
相處時候,她的小心翼翼,她的不自信,有時候甚至讓人有些心軟。
當然,殺人就是不對的。
南屏和付拾一對視,卻異常憤怒:“你在算計我!”
付拾一被說得略心虛,但還是鎮定的替自己辯解:“破案的事情,怎么能叫算計呢……我就是動了點小心思。但是我絕對沒害你。我勸你,是真心為你好。”
南屏顯然不相信。
付拾一果斷就不開口了,悄悄地捅了一下自家小男朋友的后腰:這個時候,就要換人了。
李長博無奈,卻也只能上前一步,沉聲道:“南娘子還是跟我們走吧。將事情弄清楚后,我會帶你回長安城。”
李長博生得好看,南屏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加上他雖然聲音威嚴,但是面上并不兇惡,所以也不至于害怕。她沉默了片刻,問他:“回了長安城之后呢?”
這話其實誰都知道答案。
李長博言簡意賅:“每個人都要為自己做的事情負責。那是一條人命。”
南屏大聲哭起來,好似被這句話說得崩潰。她蹲下去,嚎啕大哭,要多傷心有多傷心。
而這傷心里,誰也不知道有沒有那么一絲絲的后悔。
南屏這樣撕心裂肺的哭,自然是也漸漸引來了不少人。
不過都被方良攔在了外圍。
這個時候,還是不要更加刺激南屏了。
等南屏哭得沒力氣了,李長博才又提出:“南娘子跟我走吧?”
南屏抬頭看李長博,含著眼淚點點頭,表情是頹然的,也是沒了精氣神的。
仿佛剛才那一頓哭,真的是將她所有的力氣都用光了。
因為南屏畢竟是女眷,所以,李長博只讓程家人以及崔六郎在場。
河源郡主和盧知春兩人也來了,盧知春幫李長博做記錄,河源郡主則是跟付拾一站在一起。
誰都還不知發生了什么。
但是誰都是心里頭隱隱有猜測。
河源郡主用眼神問付拾一:“什么情況。”
付拾一搖搖頭,用口型告訴她:“等等。”
南屏這會兒坐在那兒,頭低著,肩膀時不時的還抽搐一下,顯然眼淚也是沒止住。
而在場最茫然的,是崔六郎。
當然他心里也猜到幾分,只是總覺得不可置信罷了。
等到所有人都各就各位,李長博就徐徐開口:“南娘子,你為何要殺瑗娘?”
這一句話,像是一記重錘,砸在了南屏身上,砸得她微微一顫。
而其他人,其實感覺也是差不多,甚至都不約而同從心底浮上來一絲荒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