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看山疑惑的看著李長博,不明白李長博這是何意?
張秀也是有些焦急。
唯有黃娘則是一臉木然。
其實是能夠看得出來,黃娘這些日子應該過得不太好的。
首先臉色不夠紅潤,而且人還有些消瘦。
一點兒不似其他孕婦那樣富態。
就連神態也不是特別的祥和,眉目之間有一股濃濃的愁緒。
付拾一也看向李長博,等著李長博為這件事情做個決斷。
李長博環視一圈,將所有人的神色盡收眼底。
最后卻并不做這個主,只是看向了劉遠松,微笑言道:“劉縣令才是綿竹縣的縣令,自然還是劉縣令來做決斷。”
劉遠松遲疑了一下,本想讓李長博說。但是對上李長博的眼睛之后,他最終還是定下心來仔細思慮。
片刻之后,劉遠松就深吸一口氣,徐徐言道:“此事起于無知,雖然有人因此喪命,但的確并非故意。你們夫妻二人既然不打算追究此事,那我們外人也不必多事。”
“只是你們夫妻二人確定不再追究?”劉遠松看張看山。
張看山幾乎是毫不猶豫的就用力點頭:“絕不反悔!”
張秀和黃娘夫妻二人都瞬間啜泣出聲。
尤其是黃娘,更是一下子就痛哭失聲。
張秀把黃娘緊緊摟入懷中,卻哽咽到一句寬慰的話也說不出來。
付拾一寬慰了夫妻二人一句:“事情已經這樣,或許就是命數。日后你們好好孝順爺娘,將來你們的后人,也一定叫他們不要忘了去祭拜張玨。”
“現在最要緊的事兒就是盡量養好身子,平安生產。我看你這肚子已經有八個月了吧——什么時候生啊?”
結果付拾一這樣一問,張看山尷尬地說了句:“已經是有八月有余了。再有一個來月就生了。”
付拾一看著黃娘的肚子悄悄咋舌:這肚子是不是有點太小了,胎兒是不是還沒發育好呀?
本著這樣的心思付拾一鄭重的提醒了一句:“最近可千萬別再吃什么藥了,也別再想那么多了,趕緊吃點兒有營養的東西吧。你這肚子有點兒小。”
雖然孩子越小生起來越容易,但如果孩子發育得不好,那可就是大麻煩了。
一說到孩子,黃娘難免也有幾分緊張:“那要不要緊?”
這話付拾一本來不好說死了,但是考慮到黃娘已經是精神緊繃,如果再說的模凌兩可的,她難免多想,所以付拾一就微笑著說了句:“不要緊,就是這段時間多吃點飯。多吃點肉。”
“別再想著那些不開心的事兒。”
說起這個張秀也有些惆悵:“自從發生了這事兒之后,她安胎藥也不敢多喝了,一直琢磨著會不會當初喝那么多藥對孩子有影響。所以胃口也一直不是很好——”
“那就多喝點兒雞湯。”付拾一悄悄壓低聲音:“多吃點雞肉。只要能吃得下去就吃。分成幾頓兒的吃。”
畢竟還有一個多月,還能抓緊時間再養養。
張秀千恩萬謝。
張看山卻一臉古怪,喻言又指了好半天之后最終還是沒說啥。
反正從張家出來之后,劉遠松倒是意味深長地對付拾一說了句:“要我說呀,以后你還是少說話吧。不然的話,萬一人家知道你是仵作,還不得嚇死——”
付拾一翻了個白眼,覺得不服氣:“黑貓白貓抓著耗子的就是好貓,別管我是不是仵作,就說我說的話有沒有道理吧!”
李長博一本正經道替付拾一澄清:“付小娘子現在的身份可不僅僅是仵作。她接生的本事,那是陛下親口夸贊的。”
劉遠松半信半疑。
付拾一挺胸抬頭,輕哼一聲,表示懶得理會。
不過上了馬車之后,劉遠松沒憋了多久,又開始忍不住感嘆:“世界之大真是無奇不有。沒想到世上還有這樣的事情——”
“只可惜了一條性命。”
李長博平靜的接了句:“世上什么樣的人都有。自然也什么事兒都會發生。”
劉遠松琢磨了一會兒之后,又壓低聲音問李長博:“你覺得那個兒媳婦是故意的嗎?”
這次李長博卻沒有回答,而是露出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笑來。
付拾一替李長博回答了:“其實到了這個地步,重要的不是這個兒媳婦是故意還是無心。關鍵是其他人的想法。”
“他們眾口一詞說黃娘是無辜的。那么黃娘就是無辜的。他們一心想要給黃娘一個機會,那就應該給黃娘一個機會。”
“畢竟說到底這也是他們家里的事情,并不涉及到外人。”
在這種情況下,有一句話就很實用了。
死者已逝,生者還要繼續。
非要懲處黃娘,對這些生者并沒有絲毫的好處。
反倒是真讓一個家里徹底的分崩離析,又是何必呢?
況且那么多大人沒看住一個孩子,本身誰也不是無辜的。
否則就不會所有人都那么心有愧疚。
劉遠松細細地將付拾一這話琢磨了一遍,最后也是搖頭失笑:“也是。”
馬車一路搖搖晃晃,付拾一肚子咕咕咕的叫了起來。
這一大早就吃了一個餅墊了一口,到現在這太陽都到了正中間了,還沒喝上一口水呢。
恰好路過鎮上街邊兒的時候,付拾一看見了賣糍粑的。
頓時她就大喊一聲:“停車!”
街邊的糍粑并不油炸。只是在制作好了之后,裹上一層黃豆面。
然后再澆上一勺濃濃的紅糖醬。
付拾一買了兩份。
一份給了春麗,一份自己留下了。
然后用隨身攜帶的銀簽子扎一個糍粑,直接就遞到了李長博的嘴邊兒,還催促道:“快快快,不然一會兒紅糖就滴到衣服上了!”
李長博也沒多想,張口就將糍粑咬了下來。
紅糖的味道甜甜的,糍粑是軟軟又糯糯。
外頭那一層炒過的黃豆面是又香又細膩。
就在李長博享受著舌尖上的美味時,付拾一也迫不及待地抓起了另一塊糍粑,然后直接送進了嘴里。
李長博就這么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用過的銀簽字,隱沒在付拾一的唇瓣中。
他的喉結頓時止不住的滾動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