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對于這個事情本身,她倒是沒什么憤怒的。
菜被學去,是理所當然的事情。這東西又不能申請專利。
人家也不是來偷師,而是自己研究的。
充其量就算是個學了一下這個思路。
她很早就明白一個道理:不管做什么,錢沒有讓自己一家賺了的。
所以此時此刻,面對方良的目光,她還是能笑出來:“看我做什么?我又不會生氣。人家能做出來,也是人家的本事。拾味館生意沒這么好,也不是因為菜色。”
而是因為拾味館定位的消費人群,就和這里不一樣。
人家吉祥樓畢竟開了幾十年,口碑人脈都在那里擺著,和拾味館這種適合去吃個新鮮口味的小飯館又不同。
李長博含笑看付拾一,夸贊一句:“付小娘子心思豁達。”
付拾一實話實說:“不豁達也沒用。氣死了我人家也不會有半點損失。再說了,也不看看我是誰的人?”
李長博輕笑出聲。
方良沒能等來想象中的吹捧言語,反而等來這么一句,一時之間,只能目瞪口呆的無奈搓了搓胳膊上的雞皮疙瘩,暗暗的想:果然現在是不需要拍馬屁了么……
付拾一和李長博下了馬車,直接進了吉祥樓。
吉祥樓的掌柜的也是個胖子,看上去,頗有幾分彌勒佛的精髓。
見了李長博,掌柜立刻殷勤迎上來,笑呵呵道:“李縣令!今日是什么風,竟是將您給吹了來!快請上座,快請上座!”
只是隨后眼光一轉看到了付拾一,到底還是破了功,愕然失聲:“付小娘子?您怎么——”
付拾一也有點兒奇怪:“您認識我?”
那掌柜頓時笑容就變得有點干巴巴,“呵呵,呵呵,付小娘子在長安城里,做酒樓的,誰不認識?”
這話說得付拾一頓時有點兒驕傲起來:“是嗎?原來我這么出名?”
她摸了摸下巴,覺得有點兒喜滋滋。
更得意洋洋看一眼李長博,無聲的炫耀——
那掌柜干笑幾聲:“付小娘子早就出名了。這……您今日想吃點什么?這樣吧,就記在我賬上?”
這下,付拾一更加驚訝了: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刷臉嗎?!!
李長博也微微有些訝異,隨后想明白其中關竅,就輕笑一聲:“掌柜的大方。不過今日我們來,卻并不是為了吃飯。只是想來打聽一件事情。”
掌柜的也不知想了什么,忽然態度格外殷勤起來,笑呵呵的跟付拾一說道:“付小娘子想打聽什么只管問!我知道的,自然半個字也不會隱瞞!而且說話也不耽誤嘗嘗點心吃幾口菜,不如里頭請?”
對方如此熱情,付拾一有點盛情難卻。
她糊里糊涂的就被簇擁進了包廂,只能無助的看李長博。
李長博含笑跟在后頭,用眼神安撫付拾一。
待到付拾一坐下之后,掌柜的端來飲品給二人倒上,就搓了搓手,十分熱切的看住了付拾一:“我們模仿了付小娘子曾做過的幾道菜,本來也不好意思上門叨擾,但是既是今日有緣得見,就有個不情之請。可否請付小娘子替我們點評一二?”
付拾一差點被掌柜的這個騷操作搞得一口茶水噴出來:這掌柜的也是個人才啊!
可看著對方滿臉堆笑,一派熱切的樣子,付拾一拒絕的話,怎么也說不出口。
她只能無奈道:“我出門時候剛吃了飯來的——”
掌柜的笑呵呵的看一眼伙計。
伙計立刻將托盤上布揭開,里頭居然是個金餅子:“這是我們掌柜準備的一點謝禮。”
付拾一眼睛直了,后面拒絕的話也卡住了。
李長博不動聲色看一眼那掌柜的,面上沒什么表情,卻讓掌柜的不由得抬手擦了擦汗。
不過即便是如此,掌柜的也不見半點退卻,依舊灼熱無比的看著付拾一。
付拾一眼睛在金餅子上挪不動,心里盤算開了:要是吃兩口菜就能有金餅子,好像也挺合算——
看著付拾一這個樣子,李長博就將到了嘴邊的話咽下去。
而方良徹底沒眼看了。
春麗一門心思在吃上,悄悄問伙計:“小娘子吃不完的怎么辦?能帶走嗎?”
伙計嘴角抽了抽,不用問掌柜就做了主:“自然是能。付小娘子想如何都行!”
付拾一很快做了決定:“雖然我吃過飯了,但是你們問話的功夫,我還是能再吃兩口的。”
這話登時讓掌柜的喜出望外,立刻看一眼伙計。
伙計一溜煙去端菜。
而李長博則是咳嗽一聲,假裝若無其事,事實上憋得難受。
方良則是捂住了臉:自家主母以后就是這么見錢眼開的德行……想想都有點擔心!
須臾片刻,菜就被送了上來。烤鴨紅亮,蔥爆羊肉也是十分誘人。
掌柜貼心送上筷子,這才看向了李長博:“李縣令想問什么事情?”
李長博默然片刻,這才緩緩開口:“掌柜可記得半年前,有個富商侯鑫?他和永濟布莊的掌柜周永吉一同來吃飯?”
一聽是半年前的事情,伙計頓時就倒吸一口涼氣:這也太久了吧!
其實李長博問這個,也沒抱太大希望,畢竟過去這么久了,對掌柜來說,也只是遇到的路人,很難有印象。
結果沒想到的是,那掌柜竟是思索一陣之后,忽然就開口道:“這個嘛……好像是有些印象。”
這下所有人都驚了。
而那伙計,看向自家掌柜的表情,已經徹底的變成了崇敬。
掌柜的面對眾人的矚目,傲然一笑,默默的挺了挺胸,抬頭吸氣:“做生意,還是要有過目不忘的本事才好。而且周掌柜比較……愛惜錢財,所以略有印象,略有印象。”
付拾一正喝水清空嘴里的味道,聞言差點沒來上一口均勻灑水術:愛惜錢財!這可真是委婉極了!就不能直說是摳門嗎!
不過,不得不說,“愛惜錢財”這四個字,真的是很到位。
掌柜的繼續說下去:“半年前那一回,應該是周掌柜最近一次過來。我當時還給他抹了零頭。和他一起來的那位郎君,看著倒和他不像一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