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這幾個關鍵詞,一下子提醒了秦家兩口子。
那個秦家婦人一下子想起來一些事,指著毛三光就罵了起來:“我曉得你是誰了!你就是小時候,想用個破玉換我們家大郎好玉那個窮酸小兒!”
“好哇你,定是你!你小時候就心術不正,長大了還能好?”
“小時偷針,大時偷金!”
秦家婦人一口氣罵了好些。
毛三光的臉色也越來越難看。
最后他像是忍無可忍一樣忽然喊了出來:“不是我偷的,是他自己非要跟我換的!你們為什么都要冤枉我!”
秦家婦人臉色也同樣難看:“大郎又不會撒謊冤枉你!”
“傻子就不會撒謊嗎?!”毛三光幾乎是用盡力氣嘶吼出聲。
現場登時靜默了一瞬。
這個問題,砸在了所有人心上。
也是毛三光語氣太過悲憤,所以才會讓人忍不住的順著他的話去想一想。
毛三光面色陰鷙的看所有村民:“你們明明有人看見了,卻一聲不吭,任由我被冤枉,任由我被打。最后隨便勸了兩句,就當是把這個事情過去,算什么?”
人群中有人尷尬著開口:“你一個小娃娃家——”
毛三光又是一聲嘶吼:“小孩難道就活該被冤枉?”
這句話,觸動了付拾一。
付拾一不由得多看毛三光幾眼。
毛三光已經紅了眼,不知是氣的,還是委屈的:“憑什么?”
人群里有人嘀咕一句:“小時候事情記恨到現在,真的是心眼比針小。”
登時不少人紛紛附和,說辭不一,但是大意都是毛三光太計較了。
付拾一忍不住出聲說了句公道話:“小孩子也有臉面,也有自尊心的。既然是冤枉他了,就應該道歉。小孩子也是人。不該這樣的。小孩子也會長大,小時候特別委屈的事情,為什么就不能記恨呢?”
“別小一句話帶來的影響。有時候,一句話,真的能影響人的一生。”付拾一幽幽的嘆一口氣,不太認同村民們的話:“再說了,作為大人的,說一句公道話很難嗎?如果看見了,幫忙說句話,又怎么了?看著孩子挨打,不會于心不忍嗎?”
付拾一放輕了聲音:“還是說,怕得罪秦家,讓秦家下不來臺?為了大人之間的面子,就把小孩子不管不顧?”
這話大概有點戳人心窩子。
反正付拾一這話剛說完,登時人群中不少人都臉色變得有些尷尬和難看。
李長博笑看付拾一一眼,忽然出聲說了句:“畢竟,棍子不是落在自己身上,不知道疼。”
一旁的毛三光,早已經愣了神:不是說我是兇手,要拿我?怎么還幫我說話了?
王二祥像是看出了毛三光的心思,當即笑呵呵說了句:“你是不曉得,我們李縣令和付小娘子最公正。任何時候,都是對事不對人!”
他說這話的時候,分明眼底都有小星星在閃光,那一臉的崇拜,更是閃瞎了毛三光的眼睛。
毛三光:這人怕不是有毛病?
村民被付拾一和李長博聯手起來一頓硬懟之后,一個個也不好意思吱聲,就是不知道是攝于強權,還是真的內心觸動。
反正秦家婦人是不覺得毛三光沒錯,振振有詞道:“大郎腦子不會算賬,他比大郎年紀還大,難道還不懂事?不知道不該答應?他就是貪心,連大郎的便宜都占!”
毛三光陰鷙的笑了,說了句話:“你倒是不貪心,把兒子扔在這里。其他孩子都不跟他玩,只有我跟他玩,他討好我,難道是我貪心?”
秦家婦人愣住。
“你兒子被人追著罵是傻子,用石頭砸,騙他吃草,吃泥巴,你管過嗎?”毛三光說完這句話,就索性閉上眼睛,不吭聲了。
秦家婦人已是徹底呆了。
這個時候,李長博緩緩說了句:“陳年舊事,很難再說得清楚。今日,只說案情。”
他轉頭看住毛三光,提醒他:“若你現在說實話,還可以算你主動認罪,若你執迷不悟,等到查出你確實在案發現場,到時,你命難保。”
毛三光忽然樂了:“這以為我不知道?殺人是要償命的。”
他這個人陰沉沉的,笑起來也是半點不陽光開朗。
就在所有人都以為毛三光不會認罪的時候,毛三光卻說了句出乎所有人意料的話:“人是我殺的。”
眾人頓時嘩然一片。
毛三光這話,就等于是承認一切。
李長博微微揚眉,立刻追問:“你為何要殺人?”
毛三光沒什么猶豫,直接說了句:“他們知道我是誰,我不殺他們,他們就會說出去。”
頓了頓,他也不用李長博再多問一句,直接往下說:“我窮怕了。不想繼續窮下去。而且,小時候時候,我沒忘。我一直想怎么報復他們家,覺得,這樣的報復,最好。”
“那天晚上我回來,本來想撬門,結果發現門開著,于是我偷偷進去,就聽見他們兄弟兩個在吵架。”
毛三光譏誚的“嘖”了一聲:“都說讀書人斯文懂禮,可那些話,真難聽。”
這話直接戳到了秦臺的肺管子,秦臺臉上一下子漲得通紅。
“本來我想把三個人一起拿下,但是想了想,還是算了。留下一個,正好到時候當替罪羊。秦家那個老女人,到時候估計要瘋。”
毛三光笑了幾聲。
秦家婦人氣得幾乎要吐血。
“然后我等他們吹了燈,沒動靜了,才悄悄出去,把人綁起來,然后又把阿阮……了,她平時看都不看我一眼,可最后還不是任由我擺布?”
毛三光舔了舔牙,這個動作,無比的邪惡。而他身上散發出來的惡意,更叫人一下不寒而栗。
付拾一一直聽著毛三光,也仔細聽著毛三光的話。
不得不說,毛三光的所有話,都和證據表現出來的東西符合。
也就是說,毛三光,他真的在案發現場。
他參與了一切。
李長博也一直聽著,自然也發現一切都對得上,他沉聲問毛三光:“這件事情,是你一個人所為嗎?”
毛三光聳聳肩:“那不然呢?這樣的事情,除了我敢做,其他人難道還敢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