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顯然是將繡娘給嚇住了。
她瞪大眼睛,甚至有那么點失魂落魄:“殺……殺了人?”
付拾一坦然對上繡娘的臉:“是的,殺了人。所以,我受嚴宇委托,來查看他在家中存放的物品,借此洗脫嫌疑。”
然而繡娘并沒有立刻答應,反而是問了一句:“誰死了?”
這個時候,自然不可能說是阿羅和杜蘭君,所以付拾一隨便扯了一個:“是一位男子,叫車黃德。”
“車黃德?”這個名字有點拗口,繡娘重復了一遍,臉上實打實的露出疑惑來:“我不認識這個人。”
付拾一眨了眨眼睛,笑瞇瞇:“你不認識也是正常,這是嚴宇和他師兄共同的朋友。嚴宇曾經和他有過爭執,聽說是為了一個美人……”
“現在車黃德死了。有人指正,說是嚴宇。”
面對付拾一一本正經的扯謊,李長博竭力維持住面無表情,王二祥也是快忍不住,唯有厲海,簡直是毫無波瀾。
繡娘顯然還是遲疑:“他讓你回來取什么?”
付拾一微笑:“解剖刀。他的解剖刀。”
為了學生的安全,付拾一學院里的解剖刀都是統一發放和收回的。而且不許學生將自己的所有驗尸工具帶入學校。
帶的了,也可以統一存放在學校保管處,離校時候憑著牌子去領出來。
所以,十有八九嚴宇這種最開始打算走讀的,是沒帶自己工具的。
而且,繡娘也未必知道他都帶了些什么。
果不其然,繡娘還真不知道,她只為難的說了句:“大郎的書房從不讓人進去,就連我也不能進……”
“所以他才委托我來。”付拾一微笑:“我是仵作學院的,他已經告知了我具體位置,我取到就離開。不會碰其他東西。”
繡娘遲疑再三,始終不肯點頭。
付拾一像是忽然想起來什么一樣,伸手去懷里掏東西:“看我,忘了他了我信物,說你一看見信物之后,就知道這的確是他的意思——”
說完了,付拾一從懷里掏出個錢袋子來,錢袋子里像是沒裝什么東西一樣,看上去輕飄飄的。
但付拾一一臉坦然。
而那錢袋子一看就是男子用的,配色也是十分雅致的顏色,和平日嚴宇衣衫還是很相配。
付拾一雙手遞過去,客氣又恭敬。
繡娘下意識的就伸出雙手來接——
就在繡娘摸到了那錢袋子的時候,付拾一直接抓住繡娘的兩個手:“按住她!”
事實上,馬牡丹一直都在旁邊等著,別看她一直都是沒什么表情,而且還離得挺遠,但這一瞬間,她以一種和身材并不相符的輕盈矯健沖了上去。
只見她一個箭步上前,瞬間就將繡娘的胳膊按住,然后一拉一扭,就直接讓繡娘痛呼出聲,瞬間失去反抗。
不僅繡娘手被扭到了背后,就連繡娘的膝蓋也被頂了一下,直接就讓繡娘半跪在地上。
“她袖子里有武器。”付拾一提醒馬牡丹。
馬牡丹很是直接的就將繡娘袖子往上一拉,果然就發現了她綁在小臂上的一個小匕首。
只需要反手一抽,這個匕首就能瞬間出鞘。
如果距離很近,又沒多大防備時,這一把小匕首肯定能殺人。
馬牡丹將匕首抽了出來,直接扔在了地上,冷哼一聲:“心里有鬼!”
匕首落在地上,“哐當”一聲,驚得繡娘的小丫鬟和那個婆子都幾乎跳起來。
繡娘疼得臉色煞白,卻還是死死的盯著付拾一:“你騙我?”
付拾一嘆一口氣:“你為什么這么防備,僅僅是因為你家里只有你們幾個女人嗎?”
繡娘顯然看著瘦弱文靜,但事實上性格可能是另外一回事:“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
付拾一憐憫看著她:“你知道嗎?有句話叫死鴨子嘴硬,但是嘴再硬又有什么用呢?你難道不知,謝安今日上午來你家的事情,已經敗露了嗎?”
繡娘這才露出一絲震驚。
不過很快她又搖頭:“我沒看見什么謝安。”
“將他們幾個都綁起來。”李長博此時終于開口,語氣冷淡:“既是不肯說,那就直接去衙門吧。另外,搜一遍屋子。”
馬牡丹應一聲,接過王二祥遞過來的繩子,三下兩下就將繡娘給綁上。
她走向那小丫鬟和婆子時,小丫鬟嚇得臉色都變了:“你別過來!”
那語氣,倒像是嬌花遇上了采花賊似的驚慌。
馬牡丹偏偏還語氣平靜:“你乖乖配合,我就不會弄疼你。”
小丫鬟抖抖索索的伸出手來,果然十分配合。
付拾一:……搞得跟什么似的!
那婆子則是哭嚎起來,“你們這樣,回頭我們家郎君知道了,一定不會輕易放過你們!”
“哪個郎君?”付拾一心平氣和問她:“嚴宇嗎?他涉嫌殺人,將來有沒有命在都很難說。還是說,繡娘的阿爺?他知道這個事情,不會恨鐵不成鋼嗎?還要找我們麻煩?那就讓他來,我們就在長安縣衙門等著他來。”
婆子愣了。
繡娘忽然開了口:“人都是我殺了的,和他們無關,你們把他們兩個放了吧。不只是謝安,還有阿羅,杜蘭君,都是我殺了的。事到如今,我什么都告訴你們。”
付拾一對上繡娘的眼睛,那張臉上一片平靜,但她眼睛里卻有點強撐的意思。
李長博淡淡道:“不是你說無關,我們就信的。我問你個問題,謝安的隨從呢?”
聽他問這個,付拾一心底也忍不住生出一股期望來:已經死了這么多人了,但愿不要再有人無辜死去……
繡娘看住李長博,此時居然笑了一下,神色鎮定了很多:“我不告訴你,你們是找不到的。你放了我丈夫,我就告訴你們,那個長隨在哪里。”
她十分胸有成足,甚至還提醒他們一句:“最好快點找到他啊,不然的話,時間久了,人可就死了——”
李長博盯著她,一直沒說話。
就在繡娘皺起眉頭,快要不耐的時候,李長博才忽然開口問了句:“他如果沒殺人,你為什么要求我放了他?還是,你知道阿羅和杜蘭君,都是他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