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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75章 可憐可悲

  翌日天亮,付拾一等人推開彥青房門的時候,彥青的尸身都已涼了。

  翟升替彥青收斂,輕嘆道:“雖然以前做了不少這種事情,但是頭一次,覺得心里這么堵得慌。”

  徐雙魚也是很想“嚶嚶嚶”哭幾聲,“是啊。我覺得,他真的……太委屈了。老天爺真不公平。”

  付拾一陰森森看二人:“難道你們不知,在這種時候,千萬不能說這種話嗎?入土為安,好好做事就行!人家的事情,用得了你們來評論?”

  公平也好,不公平也好,彥青坦然接受了命運,其他人,就不必再多言。

  翟升閉嘴,過一會兒又想起了一件事情,于是小心翼翼再開口:“真的做火葬?還要把骨灰埋了?”

  “嗯。”付拾一點點頭:“尊重他吧。更何況,就算留下墳塋,誰去祭拜呢?”

  徐雙魚毫不猶豫:“我去。我可以每年都去——”

  “那以后呢?”付拾一淡淡的扔出事實:“有朝一日你回老家了呢?再也不來長安了呢?或者,你死了之后呢?你家子孫祭拜你,是因為你是老祖宗,可彥青和他們又是什么關系?就算他們愿意,彥青也不認識他們啊。”

  “假如是你,你是希望你重視的人記得你,祭拜你,還是希望陌生人憐憫你,然后施舍你?”

  徐雙魚默默的閉上了嘴。

  翟升也若有所思。

  付拾一幽幽嘆氣:“再說了,埋樹底下也沒什么不好的,樹還能結果子,搞不好因為開花結果這種事情,他還能熱鬧熱鬧呢。”

  這下,所有人齊刷刷打了個寒噤。

  王二祥忍不住道:“要不,還是埋在松柏底下吧?”

  付拾一知道他們的心思,更加寂寞如雪:“看不開啊,看不開。”

  人死了,最終都是要埋進土里做肥料的。這些肥料,最終也是要被樹木吸收掉的,又有什么好接受不了的?松柏是樹,果樹就不是樹了?

  除辛倒說了句:“將來若我死了,就在墳頭多種點藥材。將來萬一旺旺他需要,還能采藥來,順帶也能看看我。”

  付拾一:……好想法。好實用。土地最大利用化,很好,很環保。

  于是她也認真想了一下,自己如果死了,墳頭種什么樹——好像還是果樹最劃算!

  處理完彥青的尸體,付拾一將彥青留下的東西,按照他的意愿,送去給嘉誠縣主。

  嘉誠縣主看見那個小小的匣子,登時臉色就慘白起來,遲遲不肯伸手接過:“這是……”

  “彥青的遺物。放心,不是什么奇奇怪怪的東西。”付拾一沒好氣的解釋一句,臭著臉問她:“你要不要?不要我們就自行處理了。”

  嘉誠縣主一把接了過去,卻遲遲沒有打開,反倒是問了句:“如果是你們處理,你們會怎么樣處理?”

  付拾一反問她:“你希望我們怎么處理?”

  嘉誠縣主噎了一下,良久才嘆了一口氣,無奈道:“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只是……應該也出不去了。交給我,其實也留不住。”

  等她死了,也指不定落到誰的手里。

  付拾一這才想起這一茬,不由得深深看一眼嘉誠縣主,忽然覺得她也不算那么面目可憎。

  于是她的語氣好了一點點:“通常情況下,都是賣掉,然后將錢捐贈出去。不管是給窮苦人家,還是孤老院,都行。再不然,就添置成東西,捐給仵作學院。”

仵作學院,也是靠大家的救濟和捐贈,才能蒸蒸日上啊  “如果捐給仵作學院,我們會有一個屋子,專門放畫像,畫像底下會寫上他的生平,供學生們參拜。”

  嘉誠縣主聽得一愣一愣的,由衷道:“那倒是挺好的——”

  “他們的捐贈,為人類醫學,提供了前進的染料,這種功德,理應被銘記。”付拾一認認真真的說,一時之間,竟然有點形象高大起來,以至于嘉誠縣主都看呆了。

  好半晌,嘉誠縣主回過神來,打開了匣子。

  結果一看里頭的東西,霎時哭得猶如珍珠斷線,整個一梨花帶雨:“他竟然都留著!”

  付拾一看不出里頭的門道,于是打聽一句:“這些東西看著也沒什么特別,是有什么來歷嗎?他臨走之前,也十分愛惜的樣子。”

  “這些都是我送給他的生辰禮物,還有兩個,是他送了我成婚禮,我隨手回的禮。說是特地準備的,其實就是臨時拿過來,敷衍他而已。”嘉誠縣主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付拾一覺得自己有一種手撕渣女的沖動:太渣了好嗎?這種行為放在男人身上,叫渣男,放在女人身上,也是很渣的好嗎?

  “自從成婚之后,每年那日,他都會給我送禮。”嘉誠縣主也不知是不是忽然來了傾訴的欲望,完全無視了付拾一克制的樣子,繼續往下說。

  “第一年,送的是一只木簪。那木頭是他親手伐的桃木。選了木心,一點點打磨出來的。上頭還用金絲鑲了我的小字。”

  “是他親手做的。我說那段時間,他怎么手上那么多細小的傷。還為他不愛惜自己的手,跟他發了一頓脾氣。”

  嘉誠縣主苦笑:“第二年,是一只陶人。聽說也是他親手捏的,跟燒陶人學了好幾個月才做出來。可惜第二天,就被我不小心打碎了。不過這個事情,我也沒告訴他。”

  “每一次,其實我都不記得,怪不自在的隨手拿了什么寶物塞進他手里。他也不惱,微笑著跟我道謝。只是后頭就沒看見過,我還以為是他也知道這就是隨便給的,所以跟我一樣,就塞在哪里不管了。”

  “我沒想到,他都留著。”

  聽到這里,付拾一忍不住打斷了一下嘉誠縣主:“恕我直言,你真的太自我了。”

  嘉誠縣主被罵了,反而苦笑起來:“是啊。我真的對不起他。一直以來,我都只當他是個玩物,是個替身。我從來不知道,原來,他有自己的心……”

  “他是個人。”付拾一無言的翻白眼:“是人,就會有自己的意愿,有自己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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