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毅說了,可說出來的東西,也并沒有太多的用處。
對方是直接找上門的,將錢和送到的地方告訴他之后,人就走了。
正主沒有下車。下來跟他說話的人,只是個隨從。
所以,王毅根本沒看見正主的樣子,但很顯然,對方是清楚他的一切的。
因為對方明確告訴他,如果沒有辦好這個事情,那他女兒就有危險了。
王毅不敢說的原因,也是在這里。
而他現在,懷疑他女兒就在對方手里。
李長博聽完這些話,手指尖輕輕的敲了敲自己的手腕,而后問了一個關鍵的問題:“那你們約定的時間和地點呢?這個尸體,看樣子至少不低于十日了。”
“他們送來的時候,尸體還新鮮著。如今放在我這里,已經十一日,鈴娘失蹤也有八天了。”王毅看上去有些不安:“他們倒不急著要這個尸體,只是吩咐我,在臘月初七的晚上,送到長安城里的某一個地方就行。”
付拾一揚眉:就在長安城里,為何還要把王毅牽扯進來?
李長博本來已經抬起筆來準備記錄日期,但聽見這話,登時似笑非笑的看一眼王毅:“你確定沒有什么東西瞞著我們?”
王毅目光躲閃開來,根本不敢和李長博對視,但是片刻之后,還是小聲說了句:“我懷疑他們是外族人。”
這話一出,付拾一立刻看一眼李長博:這個事兒,不好辦了啊。
“送到的地址呢?”李長博不動聲色,只又拿起筆來,在紙上寫了兩個字“異族”。
也許是沒了秘密可以隱藏,或許是擔心他們不幫忙找鈴娘,王毅的態度忽然就配合了許多。
他詳細又清晰的說出了一個地址:“是一處寺廟。叫圣主寺。就在離朱雀大街不遠處,不算很大,我看見過很多異族人進去參拜。”
“還有,那個下來說話的人雖然看著跟我們沒有區別,可是他跟馬車上人回話時候,說的話我聽不懂,聽起來像是外族話。”
王毅低頭:“鈴娘是我唯一的女兒了,你們一定要找到她。替我告訴她,我再不會把她綁起來,不許她出門了。”
付拾一聽見這句話,不可思議的看一眼王毅:所以,他是對自己親生女兒鈴娘做過這種事情的。
李長博筆尖微微頓了一下,許是覺得多說無益,便只應一聲:“嗯。”
從王毅那兒出來,李長博便低聲說了句:“或許,鈴娘是自己逃走的。”
付拾一點點頭,拳頭無意識的攥緊又松開,“但是,她也沒有去找李沐。這不合常理。她就算因為王毅這樣對他,有心逃走,但李沐,應該是她心里覺得最能信任的人。”
“很可能是找不到。”李長博神色平靜:“李沐在被帶回之后,不是被禁足了?或許她去找過李沐,但是碰了釘子。”
付拾一納悶的看他,發現他居然很篤定的樣子,就更奇怪了:“你為什么這么肯定?”
“因為,王毅最開始并不著急。就說明,鈴娘是自己逃走的。或者他覺得鈴娘很安全。但昨日,李沐上門去找他要人后。你不是說,今日白日,王毅出門了嗎?”李長博唇角微微一翹,“所以,他去了哪里?”
李長博這個問題,讓付拾一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但她想不到。
兩人往前走了一段,李長博身邊新來的隨從林平上來,低聲回稟:“馬車已備好了。”
李長博拉著付拾一上了馬車,待到馬車動起來,他才道:“他必定是想辦法去找鈴娘了。但他肯定沒找到。”
“甚至,他有可能聯絡了那個雇主。”李長博垂眸:“再要不然,就是鈴娘一開始就被雇主帶走,所以他才始終不敢讓人知道鈴娘不見了的事情。”
付拾一覺得有點兒混亂,她低聲道:“王毅說過,鈴娘死了。李沐再敢上門,他就將李沐也弄死。我是因為這句話,才覺得不對勁的。”
“可這具女尸,不是鈴娘。”
“我覺得,王毅還是隱瞞了什么事情。”
付拾一始終覺得王毅看起來不對勁。
李長博“嗯”一聲:“他是在撒謊。他說的話,有些是前后矛盾的。比如外族人這件事情。以及,對方直接找上門這件事情。”
“但有些東西,還要再查驗一番。在那之前,沒必要和他多費時間。”
付拾一默然點頭,想了想,說了句:“李沐看上去,比王毅更擔心鈴娘的安危。”
李長博頷首,“這正是奇怪之處。”
付拾一呼出一口氣,覺得像是有一個巨大的謎團隱匿在暗處,只露出了一點隱約的線頭,等著人去解。但下面是不是死結,誰也不知道。
不過,現在天都黑了,想要查案子,也只能明日繼續。
李長博累了這么久,一回來就攤上這么個案子,付拾一也怪心疼他的,叮囑他:“這些事情先別管了,今天晚上好好睡一覺。養足精神。”
結果李長博反過來捏了捏付拾一的臉頰:“還說我?這段時間,你瘦了一圈,到底是誰該好好養足精神?”
付拾一抬手摸上自己的臉頰,又驚又喜:“真的嗎?我瘦了嗎?太好了,我還擔心成婚時候我長胖了,婚服穿不上了呢!”
李長博無奈半晌,最后低低的笑出聲來,也不再言語,只握住付拾一的手掌,放在自己手心暖著。
付拾一也沒再多說,只是享受這難得的溫馨時刻。
最近,他們都太忙了。
吃晚飯的時候,付拾一還是沒忍住,問起了李長博事情處理得怎么樣了。
李長博言簡意賅:“幕后主使人沒抓到,跑了,但估計不敢再回來。安西侯和嘉誠縣主因為走私鹽鐵,會被秘密處死。刑部尚書被罷免,沈家的人,也得了警告,貶到了外地。”
“那黑油走私途徑,用途,都查清楚了,如今被工部接管。”
“一切都處理妥當。不會影響到長安城了。”
付拾一點點頭:“那就好。”
只要長安城一切安好,百姓們依舊能過平靜的日子,他們的忙碌,就是有意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