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李長博的計劃很好。
可沒想到的是,計劃被打破了。
因為天剛亮,就發生了命案。
一具尸體,靜悄悄的飄蕩在曲池最大的河燈邊上。隨著水波輕輕蕩漾。
之前太黑,看河燈的人沒發現異常,現在天亮了,才有人看出不對勁來。
在水面上飄蕩的,根本不是什么水草和燈光,而是人身上穿的一件衣裳!
靠近一看,那更是將人嚇得尖叫一聲:水里是個被河燈掛住的尸體!
一群人慌忙報了案。
李長博只能帶著眾人先過來看看。
尸體還在水里,根本沒人敢打撈。
付拾一遠遠看了一眼,然后就道:“叫人去撈吧。”
李長博命人去撈。
但也不是跳下水去撈。而是由人劃著小船,先將尸體掛在河燈上的布條解開,再用鉤子一路拖回來。不然這么冷的天,跳進水里的人容易出事。就算平安回來,凍病了也不好。
等尸體被帶回岸邊,再由不良人們齊齊拖上岸來。
而后付拾一就在岸邊就地用帳子圍上,直接開始初步尸檢。
第一步,就是要確定死因。
死者的確是男性,被水泡得有些發脹,但并不算嚴重,就連腐敗也只是輕微的,故而還是能看得出來原本的樣子。青青白白的皮膚,身上穿了一件褐紅色綢衫子,帽子不知去哪里了,頭發已經散開,像一團黑色的水草糾纏著,癱在地上。
看年紀,應該是三十多歲,正當壯年。不算很高,中等身材。
付拾一大概看了一眼,就開始驗尸。
死者如果是溺水而亡,那么肺里這會兒應該全是水,口鼻中也應該有泥沙。
付拾一先在死者的胸口按了一下,然后就皺了眉頭。
死者口鼻中,沒有任何水冒出來。
她朝后伸手:“拿棉簽來。”
徐雙魚立刻就將棉簽找出來,遞給付拾一一根。
付拾一將面前探入死者鼻腔,然后仔細旋轉幾圈,再抽出。
棉簽上除了水,并沒有任何泥沙。連水草都沒有。
付拾一沉聲道:“死者并非溺亡。而是被死后拋尸在曲池中。”
原本付拾一還猜測,會不會是不小心在冬天踩破了冰面掉下去淹死了,但現在看來,應該不是。
曲池一冬天都有冰。直到最近幾天才慢慢化開。這還有人工的緣故——扎河燈時候,為了船能過去,所以冰面被敲碎了。加上氣溫回暖,所以,冰面沒有再凍上。
死者并非溺亡,那么被拋尸在曲池中的時間,一定就是最近幾日。
李長博毫不猶豫:“帶回去驗尸。”
要仔細驗尸的話,在這里就不合適了。
他多多少少有些頭疼:鄭毅的案子還沒破,這又來這么一個案子。精力不夠用了。
尸體帶回長安縣衙門后,付拾一立刻帶領眾人,如何如荼的投入到了驗尸大業里。
“死者,男性,身高五尺五左右,中等身材。年紀三十歲左右。”付拾一一邊說,翟升一邊記錄。
鐘約寒和徐雙魚兩人打下手。
“死者面部皮下無出血點。眼結膜無出血點。牙齦和口腔,無傷口,沒有出血跡象。”
檢查完了頭部之后,付拾一就開始脫死者的衣服。
結果剛解開,她就發現一個事情:“死者衣服在腹部有破損。衣服上,有少量的血跡殘留。”
付拾一將衣裳拉開,死者的胸口和腹部慢慢出現在眾人面前。
然后所有人都看到了死者腹部上一個口子。
因為泡水的緣故,傷口甚至沒有血液,邊緣是發白的,而且有缺損。像是爛棉絮一樣。
眾人:……兇殺案啊。
付拾一湊上去仔細看了看傷口,篤定道:“這是被魚啃了。”
這下,不少人都哆嗦了一下:雖然是正常現象,但是聽著總還是覺得毛毛的。
下一句,付拾一就道:“傷口被啃成這樣,還是衣服包裹的情況下,說明他在曲池里也有一段時間了。”
這個題,翟升會:“一般尸體要浮出水面,在冬季也需要半個月到一個月的時間。”
付拾一搖頭:“尸體都沒有腐敗,怎么可能是自己浮上來的?是有人將尸體綁在那兒的。只不過,之前沒人留意到而已。”
“那就是不太久了?”徐雙魚有點納悶:“可不是說魚啃了一段時間了?”
“這個時間在三到四天左右。”付拾一輕聲言道:“水里溫度其實比外頭高一點,沒有那么冰冷,所以尸體腐敗,會比在常溫下快一點點。你們看他尸僵已經完全解除,尸體也略有腫脹,差不多就能估計出,大概死了至少有四天了。”
“他的腐敗情況,比鄭毅嚴重。鄭毅死亡時間,今天是第四天。”
三個學生齊刷刷點頭,圍著尸體一陣仔細打量。
“而且,傷口應該有血,血遇水后被沖散,吸引來了喜歡食肉的魚類。但有衣服在,大魚鉆不進去,小魚苗倒是可以從破損口子,和衣領的口子鉆進去。”付拾一笑笑:“如果傷口夠深,說不好還有魚在肚子里。”
這話頓時就讓不少人都忍不住的看向了死者圓滾滾的肚子。
因為泡水的緣故,肚子還挺白的。看上去有點兒圓潤,鼓脹鼓脹的。
付拾一也盯著那個肚子,腦子里有了一個不該有的想法。
她掩飾性的咳嗽一聲,朝著徐雙魚伸手:“拿筷子來。”
筷子從傷口進去,戳到底再抽出,也就測量出傷口的貫通深度。
當筷子進入一半的時候,付拾一就明白了:“這處傷口,應該是致命傷。死者的肚皮被貫穿了,兇器進入到腹腔內部。內臟受損情況,只能剖腹確認。”
徐雙魚大膽提議:“還可以順便看看是不是有魚?”
付拾一:……
她懶得理會傻魚,只一本正經的繼續測量傷口寬度。
傷口寬度大概在一根手指那么長。
中間寬,兩頭窄。邊緣因為被魚啃過的緣故,看不出是不是整齊的利刃傷。
所以付拾一就沿著傷口劃了一條橫線:“我們這次,不用豎著開腹的方法,沿著傷口來。這樣就能看見傷口里面的損傷情況。”
鐘約寒一聽這話,立刻積極地去準備刀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