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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99章 何許人也

  呂德華這個猜測,付拾一也是贊同的。

  榴娘只恐怕,真對林期是有那么幾分愛慕的。

  所以,今天陡然發現,很可能她自己只是林期手里一個被利用的工具,她自然受不了。

  更甚至,林期就是那個讓她淪落至此的罪魁禍首。

  她更受不了。

  被灌了藥的榴娘,安靜睡下。

  除辛忍不住訓斥他們:“雖然榴娘做了惡事,但也不要逼得太緊。不然人真的會瘋的。”

  付拾一連連點頭,也有點后怕。

  李長博則是在想另外一件事情:“方才榴娘說,他們經常觀看凌虐折磨人的節目。甚至還會讓人互相斗毆。”

  付拾一也反應過來,瞪大了眼睛:“我怎么覺得,我們發現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

  李長博沉聲道:“有點像摔跤和相撲比賽。但比那個更殘暴。”

  “還會不會有更多的人來看?”付拾一猶豫一下,“我感覺,可能不只是幾個人有這樣的喜好。我曾經聽過,有一種地下拳場,打黑拳的。打死打殘的都有。越血腥,越暴力,看的人就越興奮。而且,還會開設賭局——”

  這種行為,說白了,其實就是刺激神經。

  有一類人,有錢,有權,但到了一定程度之后,他就會覺得人世間的刺激也不過如此——美女他有了,但審美疲勞了,錢也多到只剩下數字,人生好似無趣起來。

  而這個時候,他就會去追求刺激。

  飆車,騎馬,運動,競技游戲,其實都是刺激多巴胺分泌,刺激人的精神。

  而比這些正常的刺激更刺激的是什么?

  血腥和暴力。

  這些人精神太空虛,所以就會出現這種錯把精神刺激當成愉悅的行為。

  李長博和付拾一對視一眼,都從對方面上,看到了凝重。

  這不是小事。

  付拾一略有些緊張的問:“要不要告訴陛下一聲——”

  李長博頷首:“我得進宮一趟。”

  呂德華則是壓低聲音:“林家可不是小門戶,他們家……真會卷進這些事情里去?”

  李長博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但是答案其實已經不言而喻。

  付拾一喃喃道:“我感覺我們即將接觸到另一個長安城。”

  但這個,是不應當存在的。

  李長博進宮去了。

  付拾一守著榴娘。

  榴娘昏睡了一個時辰,人就醒了。

  醒來也不瘋癲狂躁了,但開始愣愣出神,像是只剩下個軀殼。

  付拾一遞給她一杯水,問她:“想聊聊嗎?”

  榴娘接過水來,苦笑一下:“聊什么呢?”

  “你現在……還好嗎?”付拾一問她,同時上下打量一下,不確定榴娘的精神狀態如何。

  榴娘搖搖頭:“好不好的,有什么重要?事已至此……”

  她忽然又補充一句:“但我不后悔。鄭毅他就是該死。”

  付拾一無心與榴娘說她的錯對,每一個人的觀念,都是不同的。既然榴娘不這么認為,甚至不動搖,那她也沒什么可說的。

  結果付拾一不說,反倒是榴娘有些奇怪了:“你就不跟我講道理?”

  “道理不會改變任何事情。”付拾一實話實說:“講道理,也是去和旁人講。防患于未然。已經發生的,就沒必要了。”

  “而且,如今等著你的,并不是道德上的對錯。是律法。”

  榴娘一愣,意外的看付拾一。

  付拾一看住榴娘:“你只要自己不后悔,我跟你說再多,也沒用,不是嗎?你痛苦的,是你被利用,被欺騙,而沒有覺得自己殺錯了人。”

  “他不該死嗎?”榴娘聲音拔高了些許:“他害得我失去了家,害得我流落街頭,最后不得不賣身為妓。你知道我這些年,經歷了什么嗎?”

  付拾一雖然并不打算辯論什么,但仍客觀道:“從某個角度上來說,你是無辜的。因為你是個可憐人。寄人籬下已經很艱辛,可最后連這個庇護都失去。但你可有想過,造成這一切的,究竟是誰?”

  榴娘毫不猶豫:“當然是鄭毅!我叔叔明明已經求他了,甚至愿意分給他一半家財!”

  付拾一搖頭:“造成這一切的,正是你叔叔。”

  榴娘下意識反駁:“我叔叔做錯了什么?他只是想我們過得更好——”

  “不是自己的東西,就不能拿。那些錢,真的屬于你叔叔嗎?你們家,真的就窮困潦倒了嗎?據我所知,你們齊家,原本也不錯的,只是這一代人丁單薄而已。你是命苦,這一切你都無法選擇。但你不能因為自己命苦,就覺得所有人都欠你的。”付拾一看住榴娘的眼睛,十分不客氣。

  “鄭毅是為了百姓請命,為了守護這太平!你平日里的綾羅綢緞,珠寶玩物,甚至吃的那些精細飯食,你有想過,是怎么來的嗎?”

  付拾一想到這些,就很心痛:“他可能是你叔叔剝削了好幾家的錢,也有可能是朝廷賑災的錢。你知道賑災的錢意味著什么嗎?意味著如果你拿走這一份錢,那很可能餓死的,是一家子。有老人,有小孩,有男人有女人。”

  “有你這么大的,甚至更小的。多少女孩兒,為了一口糧食,被賣去做奴婢做妾,做妓子?”

  “也有可能,是本應該給邊關將士們的冬衣,或者糧餉。”

  “你為這盛世太平做了什么?你在享受的時候,百姓在辛苦勞作。將士們風吹日曬,離開家鄉,駐守在荒涼之處——”

  付拾一再一次輕聲問榴娘:“憑什么付出辛苦的人要被欺負剝削,而沒有付出辛苦的人,卻要錦衣華服,奴仆成群?”

  榴娘張口,面上慌亂,竟是一個字也說不出口。

  “你叔叔貪污,害了你們全家,你們該怪他。而不是該去怪旁人檢舉揭發他貪污。榴娘,你怪錯了人了。你叔叔貪污,沒人逼著他拿錢。他是真的該死。我覺得你可憐,僅僅是因為,面臨家中變故,你從來沒有選擇余地而已。并不是因為你受罪吃苦。”

  榴娘卻不贊同,她顯然沒聽進去,反而厲聲反駁:“不,不是的!這一切就是應該怪鄭毅!人人都貪污,他為什么不肯妥協?為何不去查別人?”

  付拾一沒了脾氣,也懶得再多說,只沉默的看著榴娘。

  榴娘卻越來越慌亂和急躁:“你為什么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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