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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35章 你說實話

  ()沈蔓一直以來都很平靜,哪怕面對魏婆子那樣污言穢語的謾罵,也像是一尊無悲無喜的菩薩,仿佛根本聽不到耳朵里。

  之前在醫院也是,沈蔓始終都是溫和冷靜,堅定有力的。

  所以,之前懷疑是沈蔓,也是有這個緣故在。

  畢竟,一個心理承受力強大的人,更像是能策劃出這樣事情的人。

  而現在,沈蔓的聲音抖得不像話。

  她錘了一把陳大牛,難得沒了溫柔,竟是有些兇悍:“你說啊!說實話!你告訴他們,不是你!”

  陳大牛任由沈蔓捶打,然而卻沒有半點要開口推翻剛才言語的意思。

  沈蔓恨恨的捶了幾下,最后落下眼淚來。

  她看向李長博,替丈夫辯解:“絕對不可能是他!我和大牛成婚這么多年,他從來不與人吵架,大聲說話都少!他,他是個好人!他絕對不可能做這種事情!任何人都可能!就他最不可能!”

  沈蔓失了冷靜,甚至有點兒語無倫次。

  付拾一拉住沈蔓,勸了一句:“先聽聽看再說。也沒有現在就定罪。”

  但陳大牛說得如此詳細,有條有理……付拾一的話,也僅僅就是一句寬慰而已。

  李長博問了陳大牛一個最關鍵的問題:“為何要做這件事?”

  陳大牛依舊低著頭,紋絲不動,悶聲悶氣:“為了那一畝地。那畝地,本來就應該是我的。我阿娘跟我阿耶一起買的。而且我是老大。本來就該多分。”

  時下分家,嫡長子的確是會多分的。

  不管是世家大族,還是平民商賈。

  只要分家,嫡長子都會多分。因為嫡長子要給老人養老送終,要承襲家業,成為家里的頂梁柱。

  哪怕莊稼人多偏愛幼子,但在分家時候也不會含糊。

  這是一輩一輩傳下來的規矩,傳下來的倫理綱常。

  這還是陳大牛第一次說這么多的話。

  但字字句句都是清晰的,調理也是清楚無比。

  聽到這些話,大概最被戳了心窩子的,是陳老漢。

  陳老漢哆嗦了幾下嘴唇,眼眶紅了,只是囁嚅好幾下,他還是沒能張嘴發出一點聲音。

  陳大牛也沒有再說。

  但這么幾句話,將他心中的怨言,顯露無疑。

  一時之間,所有人都沉默了。

  李長博良久后開口詢問陳大牛:“你是想將魏寶蘭弄死?”

  陳大牛悶聲道:“就是讓孩子生不出來。她也害死了我孩子。公平。”

  他聲音不大,可“公平”兩個字,語氣很重。

  顯然在這個一輩子也沒大聲說過幾次話的漢子心里,這件事情是沒什么可說的。因為一命抵一命,魏寶蘭害死了他的孩子,他弄死魏寶蘭肚子里的孩子,就是很公平的事情。

  沒什么愧疚。

  也沒有后悔。

  他覺得這是公道。

  所有人也都說不出反駁的話來。

  就連魏婆子和陳大柱,也只呆呆的看著陳大牛,仿佛今天剛認識他。

  陳老漢,更什么也說不出。

  現場只有沈蔓的哭聲斷斷續續。

  付拾一攬住了沈蔓的肩膀。

  除辛也攬住沈蔓的肩膀。

  只有女人,才最了解女人。

  她們兩人都清楚,沈蔓這會兒心情有多復雜。

  怎么說呢?這種事情,看似木訥和懦弱的丈夫,竟然會做出這樣驚世駭俗的事情來,給她和她的孩子,討個公道。

  感動嗎?感動。

  欣慰嗎?欣慰。

  生氣嗎?也會生氣的。

  除了這些,還會有害怕,會有很多的情緒。

  沈蔓哭得不能自已。

  付拾一都怕她情緒波動太厲害,孩子受到影響。

  除辛更將這個話說了出來:“你肚子里還有孩子呢。”

  李長博看著陳大牛,最后吐出一口氣,開口時,卻并沒有立刻將陳大牛定下殺人兇手的身份,而是轉頭問陳老漢:“大妮是你孫女?此時在何處?”

  陳老漢此時神魂都不知去了哪里,回答問題全是靠本能:“大妮?大妮割草去了。”

  付拾一看一眼李長博。

  她最了解李長博的心里在想什么。

  固然再確定一次,是因為必須謹慎全面,證據充足。

  最主要的是,李長博還是有那么一絲絲的疑惑,或者說不肯相信眼前這個老實人,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如果真的是陳大牛,那以后沈蔓這個家,就塌了。

  沈蔓還懷著雙胎。

  陳大柱肯定不會幫襯她。說不定還要欺負。

  那日子,怎么過下去?

  所以,不要這么著急定罪。至少……再確定一下。

  有人幫忙去找陳大妮。

  氣氛緊張又沉默。

  沒人想說話,也沒人知道該說點什么。

  大妮回來得很快,背簍里的草還沒裝滿,跑得臉紅撲撲的。

  嘴角還有一圈紫紅色。

  一眼看過去,就知道她必定是偷嘴吃了桑葚。

  大妮雖然是女娃,身上衣裳也臟兮兮的,但并不瘦弱,反而黑紅的小臉上還有點肉嘟嘟的。

  跑進家門的大妮,看著那么多人,下意識將手往背后藏了藏,怯生生的站住了,估計是有點害怕。

  魏婆子上前去,一把就將大妮拽過來,看見她嘴角的紫紅,順手就一巴掌拍在她背后,罵了起來:“又去爬樹摘桑果吃?吃吃吃,一天到晚就知道吃!”

  大妮一下就被打哭了。

  魏婆子卻扯著她到了李長博跟前,不耐煩呵斥:“哭什么哭?縣令問你話呢!”

  陳老漢下意識的將大妮拉過來,攔著魏婆子:“打孩子做啥?”

  話音一落,他也終于回過了神。

  陳老漢眼眶里,也滾落了淚。但仍強打起一個笑臉來,哄大妮:“莫哭,阿爺給你拿糖。一會縣令問你啥,你就答啥。乖。”

  他用粗糙干裂又黝黑的手,揉了揉大妮的腦袋頂。

  可他的眼神,比大妮的還要茫然不安,怯懦害怕。

  李長博對上大妮時,拿出了十足的耐心。

  他先接過了付拾一的零嘴荷包,從里頭摸出一塊糖來,蹲在大妮跟前,晃了晃糖,含笑道:“你叫大妮?我問你幾個問題,你實話回答,我就把這塊糖給你。”

  小孩子就沒有不愛糖的。

  大妮看上去也就六七歲,聞言立刻露出幾分渴望來,哭聲也止住了,怯怯的點點頭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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