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玉城外,淅淅瀝瀝的小雨纏綿著落下。
泥濘的官道之上,一輛馬車噠噠的踏過水坑,踩過黃泥,在迷蒙的雨霧之中往碎玉城的方向奔去。
趕車的,是老把式了。
老陳頭趕了二十年的馬車,即使是天降大雪,他也能趕得穩穩當當,閉著眼睛都能找著路。
只是一點小雨,根本對老陳頭造不成任何的影響。
披著蓑衣的老陳頭甚至還有空揚聲道,“幾位客人可得坐好了,這下雨天,老朽雖然趕車技藝不錯,但這雨天路滑,難免多些顛簸。”
老陳頭這馬車,是在馬車行里做的生意,接一些單子,送客人往返附近幾個城鎮。
服務的客人,多是那些自家沒有馬車,又要坐馬車出遠門的客人,或是那些在路上遇到的一些想要乘車的客人。
這種馬車,大多都會在馬車兩側掛一個牌子,告訴路上的行人,這是馬車行可以搭乘人的馬車。
這一馬車里,足有六個人。
馬車不算大,坐了六個人,已是有些擁擠。
靠近車門的,是一個書童打扮的少年,聽到老陳頭的話語,沖著車門外應了一聲,隨后又轉頭看向自家少爺,“少爺,您再忍忍,馬上就到碎玉城了。”
錦衣青年卻根本不搭理書童,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馬車對面。
青裳少女懷里抱著一只雪白的,貓咪似的寵物,正閉著眼睛,靠著車廂淺眠。
少女膚如凝脂,眉目淡雅精致,氣質出塵,整個人好似玉雕而成的人兒。
衛魏從來沒有見過如此漂亮,氣質如此好的女子,自從少女上了馬車,衛魏就有些移不開目光。
晴空不耐煩的睜開碧藍色的眼珠子,緊緊盯著對面的青年,眼中人性化的流露出一絲絲嫌棄。
衛魏只顧著瞧靈初,哪里看得到一只貓咪的眼神。
倒是旁邊,一直注意著雪白貓咪的男孩眼睛一亮,指著晴空笑著拍手,脆聲說道,“貓咪,貓咪。”
孩童歡樂的聲音在馬車里回響,抱著男孩的婦女靠著自家夫君,見兒子鬧騰,連忙一巴掌打在男孩的屁股上,低低的罵道,“閉嘴,別亂說話,小心大貓撓你!”
男孩被自己母親這么一打,原本還在開心笑著的臉上,立刻嘴巴一癟,眉頭一皺,哇的一聲直接哭了出來。
兒童尖銳而高昂的哭聲頓時回響在車廂之內。
和著馬車外滴滴答答的雨聲,分外擾人。
就連在車外趕車的老陳頭都聽見了,詫異的高聲問道,“咋的了?小娃娃怎么了?餓了,還是想下車方便?”
婦人頓時有些尷尬,就連婦人的夫君,都埋怨的用手肘撞了撞婦人。
訕笑著,婦人將男孩抱得更緊了一些,手下意識的在男孩手上一掐,低聲道,“你快給我安靜下來,這是在家里嗎?別鬧!”
被掐的手一痛,又聽到娘親的威脅聲,男孩不但沒有減弱的趨勢,反而越哭越起勁,眼淚嘩啦啦的往下流。
哭的聲音都有些嘶啞了。
書童先受不了了,臉上浮現惱怒的神情,“這位大姐,你能不能讓你的孩子別哭了。”
錦衣青年分了一個眼神看了看男孩,被吵得很的聲音鬧得皺眉,隨后又回轉了視線,看回了對面的漂亮少女。
突然間,錦衣青年衛魏對上了一雙清亮而剔透的眸子,突如其來的對視,讓衛魏有一瞬間的失神。
那雙眸子很快就移開了,衛魏心中不自覺的升起一絲失望的情緒。
靈初冷漠的看了一眼對面的錦衣青年,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的眼珠子挖出來。
衛魏自然不知道靈初在想什么,但在對上少女清亮的眼眸,卻下意識的感覺有些膽戰心驚。
那錦衣青年,自從靈初上了馬車之后,就一直沒離開過視線,靈初在心中無數次想要開口罵人,終究在維持形象中平息。
只看了一眼,靈初就看向哭鬧不止,都有些一抽一抽的男孩。
靈初自然不是在睡覺,只不過是懶得交談,閉目養神罷了。
之前發生的事情,靈初還是知道的一清二楚的,比如這件事的起因。
一臉痛苦,爪子捂著耳朵的晴空,就這么被主人拎了起來,遞到男孩面前,靈初伸出一只手,舉起晴空的爪子,學著招財貓的模樣擺了幾下,逗得男孩轉瞬間忘了要哭,呆呆的看著晴空憨態可掬的模樣。
“謝謝姑娘,謝謝姑娘,這小子,鬧起來就是鬧騰。”婦人見兒子終于不再嚎啕大哭,頓時松了一口氣,黑著的臉都好看了幾分。
婦人的道歉,靈初坦然的收下了,卻沒有一點笑意,而是認真的盯著婦人的眼睛,淡淡的說道,“我家晴空,不會撓人。”
至少,不會隨便撓人。
婦人臉上感激的神情頓時僵硬住了,看著少女認真的面容,嘴巴張了又張,還是說不出任何的話。
倒是婦人懷里抱著的男孩,還在打著哭嗝,小身子一抽一抽的,看的靈初十分心軟,就連男孩伸手摸晴空的動作,靈初都沒有制止。
成功摸到軟乎乎的貓咪,男孩滿足而興奮的笑了起來,發出咯咯的清脆笑聲。
婦人既想要阻止兒子接觸動物,又害怕孩子再哭,到底是咬著牙當作沒有看見。
晴空也很不高興,可是,那小孩實在是太吵了,它只能委屈一下了。
馬車里的小插曲,到底只是小插曲。
在車外細雨將歇的時候,馬車已經成功進入了碎玉城,老陳頭熟門熟路的將馬車停在了碎玉城一處十字路口。
這兒連接著碎玉城東南西北四個城區,無論要去哪個城區,都需要從這兒去。
此處附近,還有一處茶攤子,扯著油布擋著,倒是可以避避雨。
“姑娘,在下碎玉城北城衛家三公子,今年一十有九,家父任著官職,在下不才,去年中了舉人,今年打算繼續下場,尚未婚配,不知姑娘家住何處,年歲幾何,可有婚配?”
衛魏看著青裳少女一下車,頭也不回的就要離開,急急忙忙的上前說道,他覺得,不能就這么放過機會。
靈初上上下下打量一眼,突然臉上神色一肅,雙手行了個道揖,正色道,“無量天尊!”
說完,飄然離去。
徒留下錦衣公子衛魏一臉的呆若木雞。
道......道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