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大的房間里,一道道玄妙的陣紋在其中明明滅滅。
數不清的陣紋懸浮在半空之中,隨意的飄蕩在此處屋中,有的正在漸漸消磨,有的卻散發著熠熠靈光。
整個屋子里,滿滿當當都布滿了陣紋,若是有人進來,只怕連一步都踏不下去。
而處在這些陣紋中心的,便是一道盤膝而坐,一手捧著書冊,一手在空中輕描的青裳烏發少女。
少女雙眸注視著手中的書冊,周遭的一切似乎都與她無關。
忘記了時間,忘記了空間。
眼中唯有這一冊記錄著繁瑣陣法的書冊,并且沉醉于其中。
直至天邊有威壓席卷而來,更有龍吟之聲咆哮。
霜花城的護城大陣亮起,無形的陣法波動在城中動蕩,直接將屋中那在空中飄蕩,好似在水中游曳的陣紋一一擊潰。
也驚醒了沉浸在陣法之道中的少女。
甫一從之中回過神來,靈初清透的眼眸之中尚且還帶著幾分的迷茫,隨后望著屋中那四處飄蕩的陣紋,不禁搖頭失笑。
緊接著,便是一股慶幸之意涌上心頭。
揮袖而出,空中原本就被霜花城護城大陣波動震碎了大半,僅剩下小半的陣紋,也在靈初的一袖子里,化作了無形,盡皆消失不見。
她也不曾料到,自己此次參悟,竟然會沉浸至此,幾乎到達了物我兩忘的境界。
是以,她事前也并未布下陣法護持,更加不曾隔絕此處的波動。
若非她的住所靠近梁殊,又在驛站之中,有元嬰修士鎮守,只怕會出現不少的意外。
不過......靈初微微蹙起秀氣的眉頭。
看樣子,她沉浸在陣法之中,應當也有不少的時日,居然沒有驚動梁氏一族的元嬰修士?
微微思索了一下,靈初便猜到了,此事應當是梁殊在背后為自己遮掩了一二。
靈初不自覺的便開始反思自身,下次還是要更加謹慎才好,并非每一次,都有人替自己善后。
這個疑問和思索,只是片刻的時間,靈初緊接著,便望向窗外,看向城池之外。
目光率先便被那高居天空之中,在云中若隱若現的冰藍色漓龍吸引。
只有半個城池那般大,又毫不收斂其身上的威壓,就這樣在霜花城城池之上的云中翱翔,還時不時的龍吟咆哮一下。
想來只要這霜花城里,有點修為的,或是耳朵眼睛正常的,都很難不被這漓龍吸引。
靈初曾聽梁殊說過,玉骨上族除了玉骨天書,還擅長豢養一種妖獸,便是漓龍,傳聞之中,這玉骨上族的漓龍,也是當初賜下玉骨天書的仙人給予的。
是為玉骨上族的鎮族神獸。
放眼整個北荒,能夠有漓龍的,只有玉骨上族,換言之,看見漓龍,就知道,這是玉骨上族的人。
不等靈初多看兩眼這難得一見的龍屬妖獸,城外那道朗朗如同雷鳴的聲音,便響徹了整個霜花城。
隨后,驛站之中便有一道流光飛出。
一問一答,便這般響徹整片天地。
梁衡元,梁氏少主。
靈初跟著梁氏的送親隊伍這么久,自然知道這是梁氏一族的少主,也是此次負責送梁殊前往玉骨上族的人。
不過,靈初跟著梁殊,一路從影都直到霜花城,從來不曾看見這個梁氏少主,與梁殊有過交流,兩人好似連面都不曾見過。
可想而知,兩人之間的情分,只怕也是稀薄的很。
雖然東陸之上,仙門為主,甚少有這般的部族聯姻,但世間萬物,皆大同小異。
即使是在東陸仙門之中,為了聯姻,為了修為,而結成雙修的道侶的情況,也不算少見。
大多是不同峰頭之間,進行聯姻。
道理總是一樣的。
梁殊前往玉骨上族,憑借的底氣,就是暗影上族,也就是梁氏,而這個梁衡元,不出意外的話,便會是下一任的梁氏族長,暗影上族的上層人物之一。
也就是說,百年后,梁殊的底氣,說不得就是這梁衡元。
但依著這一路上的情況來看,梁殊與梁衡元的關系,實在的淡薄,若是梁殊自己不能夠強大起來,只怕是難以過多借助梁氏的力量。
雖說自身強大才是正理,可若是有能夠憑借的力量,能夠輕松一些是一些。
靈初不禁為梁殊感到一絲擔憂。
這般的情分,只怕梁殊在玉骨上族之中的路,會難上一些。
且拋開梁衡元不提,畢竟說到底,還需要梁殊自身強大起來。
靈初的注意力,卻全部落在了玉骨上族來人的身上。
玉天驕?
靈初自問,身為修士,應當是耳聰目明,聽錯名字這種事情,想來是不大可能發生,是以,靈初眼中頓時有各種色彩交織。
最后,靈初給自己使了一個除塵術,換了一身衣裳,隨意的梳了梳頭發,這才出了房間,往梁殊的屋子走去。
一邊走一邊感嘆。
沒了法袍,都不能自動清潔了,還得常常更換衣物,實在是令靈初心生感慨。
梁殊顯然早就察覺了靈初的步伐,不等靈初敲門,緊閉的房門便已經開啟。
“阿初姑娘可算是出門了?”梁殊已經上了妝,此時正讓阿蘭給自己戴上花冠。
靈初看了一眼梁殊手邊持著的鏡子,人頭大小的鏡子鏡面上,清晰的呈現出城外的景象。
此時正映射出一道金色長袍身影。
男子年約二十上下的模樣,器宇軒昂,雙目粲然有神,正含著笑望向遠處,雖然含笑,卻難以掩蓋其眉宇間的傲然。
“玉天驕?”
靈初好奇的開口,眼眸落在那道金色長袍身影之上。
梁殊透過桌子上的鏡面,眼波流轉的眉目,瞧了一眼身后的少女,嘴角扯上一抹似笑非笑的笑容,語氣頗有些難以捉摸,“正是,玉天驕。”
玉天驕,而非玉天則。
玉骨上族的少主,名叫玉天則。
靈初對玉骨上族的了解也不多,但這點事情,還是知道的。
“許是這玉骨上族的少主,果真是身子虛弱?禁不起顛簸?”靈初抬眸思索了片刻,猶豫的說道。
梁殊好笑的看了一眼自己都帶著懷疑的靈初,沒有接話,而是說道,“呵,是與不是,去玉骨上族走上一遭,自然就明了了。”
已經收拾妥當的梁殊,唇畔含笑,眉眼卻冰冷。
靈初微微垂下雙眸,眼底卻是神色莫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