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姑,你去把這壺靈酒送到梧歌仙子的房間,這一壺靈酒可是薄家的珍藏佳釀,小心著些。”六嬸確實是收錢辦事,這等在仙人面前露臉的機會,果然依言給了靈初。
靈初乖巧的點頭,裝作滿臉好奇的模樣問道,“只給梧歌仙子送嗎?那另一位仙子呢?”
六嬸忙著翻著手上的賬冊,聞言隨口回答道,“那位仙子啊,聽說冷清的很,一上船就直接閉關修煉了,連門也不曾出過,還喝什么靈酒啊。”
心底有點兒失望,但是靈初還是沒有多露出分毫的情緒。
先去梧歌圣女那兒也好,可以探一探鮫人七音到底是不是在梧歌圣女那兒。
端著靈木制成的托盤,托著通體瑩潤剔透的碧玉祥云長身壺,靈初穿著一身白紗仙侍服,腰間懸著薄家的令牌,行走在靈船之內,并不會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一路暢通無阻的來到了梧歌圣女的房前。
說是房間,其實是一間豪華的宮殿,薄家的靈船,自然不是尋常的靈船,其內同樣銘刻了須彌乾坤之術的陣法,艙內自帶乾坤天地。
當然,這只是夸大的說法,但艙內確實可以容納不小的宮殿。
而且這些宮殿,又是一樣法器。
紅藥居。
這是這座宮殿的名字。
大殿門前自有仙侍站立,見靈初端著靈酒前來,沒有多問,便開了大殿的朱紅大門,顯然是提前知曉了靈初回來。
靈初牢記自己現在的身份,對門側兩名一臉高冷仙子范的仙侍笑了笑,然后才進了這紅藥居。
進去之后,入目便是一片姹紫嫣紅的花團錦簇,彩蝶飛舞,明珠高懸,柔和明亮的光芒猶如陽光照亮了整座宮殿。
沿著花園中間的白玉通道一路目不斜視的往正殿而去,微垂首,雙耳卻悄然立起。
細微的聲音便緩緩傳入耳中。
“聽說,鮫人的歌聲可以惑人心神,可以媲美九天之上的仙樂,我想聽。”女子嬌嬌俏俏的聲音透著一股理所當然,靈初透過這個聲音,仿佛便能瞧見那個通身貴氣的女子,說這句話的時候,該是什么模樣的驕矜。
鮫人的歌聲。
靈初心神微微一凜,這艘船上的鮫人,除了七音,應當別無其他了。
沒想到,第一次來這梧歌圣女的大殿,居然就能遇上七音。
下意識的,靈初微微縮小了步伐的大小,速度還是一樣,但步伐小了,到大殿門口的速度也就慢了,能夠聽到的內容也就多了。
大殿里,回應女子的,是恒久的沉默。
梧歌圣女似乎有點兒生氣,聲音微微提高,“喂,你可是我花了大價錢買下來的,所以說,你現在就是我的人,不對,我的鮫!我讓你唱歌給我聽,你沒聽見嗎?”
依舊是沉默。
“你要是再不說話,你可不要怪我把你剝皮拆骨了!你這身鱗片,倒是好看的緊,到時候啊,我都給你撥下來,點綴在衣物上,或是做成發簪,肯定好看的很。”梧歌圣女哼了一聲,似乎是在威脅七音。
直聽得殿外越靠越近的靈初都控制不住的扯了扯嘴角。
這個梧歌圣女,光聽聲音,似乎并不是一個好脾氣的主兒。
七音性子單純但是又執拗,可別在這種生死存亡的關頭犯傻,先哄著人不會嗎?靈初有點兒恨鐵不成鋼的在心底想到。
鮫人的皮囊是真的好,再加上那一雙蔚藍澄澈如同大海的眼眸,若是深深的瞧著一個人,就如同大海一般,仿佛能夠將人溺斃在其中。
實在不行,使點美男計也行啊,先穩住再慢慢圖謀其他不行嗎?
靈初覺得,自己在此刻終于體會到了當初鮫人阿遙帶著七音的時候,那永遠皺著眉頭和冷漠的神情,是從何而來的了。
下一刻,屋內的七音似乎是聽到了靈初的心聲,也可能是畏懼于梧歌圣女的威脅,終于開口了,“你是母的。”
一句話,既莫名其妙,又沒頭沒尾。
然而,屋內的梧歌圣女,顯然只注意到了一點,“我們人類,是用男女來稱呼的!什么公母雌雄!粗俗!野蠻!”
說完,梧歌圣女還不忘帶了一聲冷哼。
七音似乎停頓茫然了一瞬,然后愣愣的嗯了一聲,又重復了一遍,“你是女的。”
咬字清晰,說話流暢,從善如流。
“所以呢?我是女的又怎么了,難道你們鮫人族,還有什么規定,女的不能聽歌了?”梧歌圣女滿意的嗯了一聲,終于問到了關鍵的地方。
七音搖了搖頭,認真的開口說道,“鮫人一生,只給配偶唱歌。”
也就是說,想要聽鮫人唱歌,就得成為鮫人的配偶。
梧歌圣女一噎,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說什么話來。
靈初端著靈酒的手都是一抖,低垂的腦袋差點沒有扭到,憋著笑穩住了心神。
“什么人?”
靈初走得再慢,也不可能一直走下去,剛剛靠近大殿,屋內正不知怎么回答的梧歌圣女,頓時像是找到了口子,立刻扭頭說道。
大殿的門是開著的,靈初連忙快步上前,站在門口,微微抬高手中的靈酒,“回圣女,薄家聊贈千年佳釀一壺。”
是薄家的作風。
梧歌圣女和薄家打交道的次數不少,對薄家這喜歡送東西拉攏的作風一清二楚,隨手揮了揮,“放下吧。”
靈初半垂著腦袋,目不斜視的走到殿內鋪著紅絨布的桌前,微微彎腰,將托盤上的碧玉酒壺小心的放在了紅絨布上,起身的瞬間,余光悄然往旁邊一斜。
直直對上了一雙蔚藍色的眼眸,以及一張巧奪天工的精致面容。
是七音。
只看了一眼,靈初就順勢移開了視線,沒有多停留一分一毫,然后便安安靜靜的退了出去。
朝著紅藥居往外走,靈初還能聽見身后傳來若有若無的聲音。
“那為什么我曾在那些志怪錄上看見,說是有鮫人在海面上高歌!”梧歌圣女被這么一打岔,顯然又想起了什么,立馬質問道。
那雙蔚藍色的眼眸眼底閃過一絲茫然,下意識的回答道,“那是在求偶。”
鮫人以歌聲為殺人的利器,同樣也以歌聲為最浪漫的禮物。
求偶二字一出,梧歌圣女那張雪白的小臉,瞬間呆滯,然后猛然撇過了頭,嘟喃著道,“算了!不聽了!”
正是因為撇過了頭,梧歌圣女并沒有發現,七音臉上一瞬間寫滿的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