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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七十七章 一渡真君

  海上有仙山,山在虛無縹緲間。

  其名曰蓬萊。

  樓中居仙人,樓在蓬萊山之巔。

  其名曰渡海。

  仙人臨窗眠,靜聽風雨浪濤濤。

  其號曰一渡。

  詹臺明月踱步行至渡海樓前,樓前盤膝坐在白鶴之上的道童唇紅齒白,黑漆漆,圓溜溜的眼睛眨巴著看了一眼詹臺明月,身前繡著金色鯉魚戲水的大紅色肚兜露出白藕似的圓滾胳膊,腿上絲綢般的金色小短褲露出的半截小腿同樣圓潤白嫩,看起來稚嫩可愛的很,偏偏臉上的神情卻嚴肅端莊。

  “杜康師叔。”詹臺明月看見這個不過六七歲大小的小童,清冷的臉上還是一片清冷,但動作和語氣卻頗為恭敬。

  這是一渡真君的靈獸,是一只渡過了化形天雷,修為不弱于元嬰初期的妖獸,至于本體是什么,蓬萊還沒有人見過,除了他的主人一渡真君。

  詹臺明月自從見到杜康開始,對方一直都保持著這幅童子的模樣。

  要么,他的本體太過巨大和令人震撼,所以杜康從不變身,要么,就是杜康的本體比這六歲童子還要難以見人。

  總之,杜康對于自己的本體,一向諱莫如深,哪怕是一渡真君的直系后裔梧歌圣女,都不大清楚杜康的本體。

  至于名字嘛,很是顯然,出自何以解憂唯有杜康一詞。

  杜康酒。

  十分符合一渡真君的風格。

  杜康本人,則表示郁悶無比。

  “清月,你來了,一渡在里面等你。”杜康也算是這蓬萊之中,看著詹臺明月成長至今的一位長輩了,對于詹臺明月的來意,其實有所猜測,一渡真君......

  罷了,緣起緣滅,因果糾葛,皆是虛妄。

  六七歲模樣的道童,卻露出了一副看破世事的老成神情,微微合上那雙漆黑圓潤的眼睛,盤膝而坐,姿態出塵。

  哪怕是妖獸,在蓬萊居住了多年,多多少少都染了幾分蓬萊的出塵之態。

  就算是一個童子模樣,亦是一副超然物外的樣子。

  這一點,倒是與三清又是不大一樣了。

  想到這兒,詹臺明月忽然露出一抹淺淺的笑容,靈初師妹的到來,到底讓得她的心境波瀾四起,總是不自覺的回想起記憶深處的那處巍峨山巒。

  行禮入內,渡海樓的大門敞開著,一路自是暢通無阻。

  渡海樓的窗沿是向外露天的,蓬萊的山巒是遍布白霧的,橫臥在窗臺之上的男子,仿佛是躺在了云間。

  腦后枕著交疊的雙臂,一腳屈膝,一腳翹起,赤足在空中晃蕩著。

  身側,還擺著一個黃皮的酒葫蘆。

  “徒兒恭賀師父,境界突破至元后。”詹臺明月于浮云臺前站定,離一渡真君不遠不近,聲音清清淡淡。

  一渡真君,在前些日子成功突破到了元嬰后期的境界,成為了無垠海少之又少的元后大修士,于蓬萊而言是一件大喜的事情。

  這說明,蓬萊立于無垠海的超然地位,將會更加堅韌。

  這也是梧歌圣女和詹臺明月會在垂釣盛會還未正式開始的時候,就離開的原因。

  因為一渡真君,是二人的師父,理當回歸門派來進行慶賀。

  仿佛睡在云間的一渡真君眼睛睜開了一條縫,還沒能完全掌握的元后修為隨著雙眸睜開而溢散了些許,好似悶雷乍響在心頭,一股沉沉的威壓一閃即逝的壓在了詹臺明月的心間。

  隨后又很快消失的無影無蹤。

  “清月回來了啊,”一渡真君懶洋洋的伸了個懶腰,沒有半點起來的意思,只偏了偏腦袋,看向詹臺明月,“看來你終于打算給為師一個交代了。”

  這句話一說出來,仿佛就是在明明白白的告訴詹臺明月,他什么都知道,只是沒有點破而已。

  當日在薄家的靈船之上,詹臺明月便已經有所察覺了,只是今日終于證實了而已。

  撲通。

  膝蓋撞擊在玉石地板上的聲音沉悶而有力,詹臺明月轟然跪下,沒有多余的話,只是實打實的給一渡真君叩了三個響頭。

  “怎么?是打算和為師,還有蓬萊劃清關系?”一渡真君沒有阻攔,戲謔的任由詹臺明月磕完三個響頭。

  詹臺明月沉默著搖了搖頭,隨后目光定定的看向一渡真君。

  “一叩,跪謝師父救命之恩。”

  “二叩,跪謝師父賜名。”

  “三叩,跪謝蓬萊收留。”

  “弟子既入了蓬萊,便不會起背棄之心,”詹臺明月目光平靜而堅定,“同樣,弟子一日是三清的弟子,便終身是三清的弟子,不離,不棄。”

  “蓬萊仙島的清月。”詹臺明月起身,屈膝彎臂,掐印立于腰間,翩翩然的動作雅致仙靈,這是蓬萊的道禮。

  “三清道宗的詹臺明月。”直身而立,雙手微分,振袖合掌,抱拳太極之勢,落落大方的俯身行禮,這是東陸相對鄭重的道禮。

  行了二禮,詹臺明月抬首看向一渡真君,“見過師父。”

  這是在給一渡真君一個交代,也表明了詹臺明月自己的想法。

  三清道宗,詹臺明月。

  一渡真君臉上的戲謔之色盡皆散去,轉而發出一道爽朗的長笑之聲,聲音朗朗,直將周圍籠著的云霧震散了大半,露出其間隱約可見的蓬萊仙山和蒼翠碧海。

  “看來為師還有幾分神算的天分,瞧瞧,這清月和明月二字之間,不就差了一個字嗎,且清與明,本就有異曲同工之妙,為師實在是英明神武啊,當浮一大白,當浮一大白啊。”一渡真君眼睛完全睜開了,拿起酒葫蘆,仰首咕嚕咕嚕的喝了好幾口,看樣子倒是沒有絲毫生氣的樣子,反而還露出了幾分洋洋自得。

  詹臺明月愣了一瞬,隨后輕輕笑了起來,如月暈般點染了那張清冷的面容。

  她的這位師父,果然是一位隨性之人。

  一渡真君,并不是一個將規矩看得死死的人,所以,當年才會大手一揮,救了個人,還是神魂受傷沒有記憶沒有修為的來歷不明的修士,直接就收做了弟子,還成了蓬萊的圣女。

  按理來說,越大的宗門越是對弟子的來歷嚴苛,詹臺明月顯然是個例外。

  而這個例外,全都是因為一渡真君的隨性。

  “師父,您當年為何會收我這樣一個來歷不明的人當弟子。”詹臺明月雖然松了一口氣,但還是心存疑惑。

  詹臺明月雙目直視一渡真君,直接開口問道,語氣之中沒有絲毫的停頓和猶豫,就好像只是隨口問了一句,今天的天氣如何。

  這個疑惑,已經存在了許久,而且,她并不覺得用一個隨性,就能夠解答。

  今日,既要坦誠,便坦誠個徹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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