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我今日來此尋你,道賀是其一,二則還有另外一件事情,我想了許久,還是想著應該提醒一下。”
忽然的傳音入耳,令靈初微微一怔,目光不著痕跡的掃了一眼面前仍舊帶著一絲笑意的王少淵。
“何事?”
聲音微微沉凝,靈初心知,短短幾次接觸,足以看出王少淵并非是一個好管閑事的人,既然是令他猶豫再三,還特意提醒的事情,必然不是小事。
王少淵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先說起了十幾年前,深海魔眼的事情。
“當年深海魔眼生變,不知你還記不記得?”
這個問話,得到了靈初一個無言的眼神。
王少淵輕笑了一聲,“當然,我們都是親歷者,自是清楚明白的很,只不過,你可知道,當時襲擊了我們的那個魔頭,是什么來歷?”
當年深海魔眼的事情,雖然來人隱藏了身份,但在場的修士都不是普通人,而且當時來人也沒有太過遮掩自己的行徑。
“魔修!”
靈初聲音冷然,事后浮游宮的長老殺到了魔族之地,亦是最好的證明。
“不錯,那個魔修,名為黑鴉尊者,是魔族十二位尊者之一,當年以祭祀的方法,送走了一部分深海魔眼鎮壓下的那位魔尊的部分存在,眾仙門原本以為,那位魔尊離開之后,會掀起一場腥風血雨,甚至與散修達成了交易,自那場變故之后,在暗地里四處搜捕那位存在,但是,十余年的時間,東陸始終風平浪靜,就連魔族那邊,損失了一位尊者,居然都毫無波瀾。”
聽到這里,靈初卻微微皺眉,有些不解的問道,“有那位魔尊的存在,魔族居然還有人敢稱為尊者?”
修士之間,對于稱謂還是十分看重的,譬如金丹境界的真人,元嬰境界的真君,化神境界的真尊,絕對不會輕易越雷池一步,混淆了稱謂。
既然有魔尊,怎么還會有尊者。
魔族的記錄,在東陸很少,三清道宗底蘊深厚,必然是有記錄的,但如非必要,靈初這些仙門弟子,也不會特意去了解魔族的具體情況。
“呵,”王少淵似是很了解魔族的事情,嗤笑了一聲,“那些所謂的尊者,原本在魔尊在世的時候,可不是叫這個,而是叫尊使,魔尊的使者罷了,后來魔尊被鎮壓,魔族久未出現能夠一統魔族的新任魔尊,那些尊使,便有了超然的地位,漸漸的,便更改了稱呼,自稱尊者,比起尊使,自然要好聽了不少。”
靈初萬萬沒有想到,居然會是這樣的一個原因,一時間,對于魔族的那些所謂尊者,居然有了一絲詭異的難以直視感。
“這些尊者,有新有舊,隨著時間的流逝,里面七七八八都已經各有心思了,黑鴉,算是其中極少數的極端擁簇那位魔尊的存在,魔族足夠瘋狂,也足夠極端,好好一個元后的修士,奉獻出血肉生命只為了釋放那位魔尊,實在是可笑。”
“你要說的事情,與那位逃出部分的魔尊有關?”靈初心思玲瓏,既沒有打探王少淵為何知道魔族這么多事情的原因,也沒有說出自己對其師父身份來歷的懷疑,而是直白的反問道。
王少淵微微收斂了情緒,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是,不過,也不算是,當初那場空間亂流,我被我師父救下,爾后閉關了數年,再出來后,我也曾打聽過那位魔尊的消息,但那位魔尊逃離了深海魔眼之后,音訊全無,絲毫沒有蹤跡可循,東陸也可以說是風平浪靜,再后來,我便去了不測淵,一方面,是因為那里是東陸與魔族最臨近的地方,若是魔族有任何異動,不測淵應當就是最先有問題的,另一方面,則是因為我的功法的特殊性。”
說到功法和自己的師父,王少淵皆是一筆帶過,靈初自然也不會追問,目前看來,不管王少淵的師父與魔族到底有什么關系,但至少應該不是一個陣營的,敵人的敵人自然就是朋友。
不追問,未嘗不好。
“我在不測淵待了足足十年,直到前些年,我才能真正確定,不測淵,出問題了!”
“不測淵,出問題了!”
與此同時,元嬰修士齊聚的后殿之中,沖和真君端坐其上,神情嚴肅了下來,沉聲說道。
元嬰修士,自然不會與其他修士擠在一處,而是單獨設了一個宴席在后殿之中。
此處大殿此刻遍布著各種禁制和陣法,將內外的一切都隔絕了起來。
而隨著沖和真君的話語落下,殿內的幾處空著的席位上,緩緩浮現出了幾道身影。
千機閣的千機老人,劍齋的一劍真君,赤陽道宗的南梧真君,以及浮游宮的定云真君。
算起來,這些元嬰真君,都是老熟人了。
尤其是劍齋的一劍真君,此刻一改之前的散漫,坐的格外筆直,甚至整個人都拾掇的很是干凈利落,一頭黑發高束,臉頰旁垂落幾縷碎發,眉峰如劍,面容中透著滄桑過后的沉穩和灑脫。
一時間,倒還真有幾分劍仙的風姿。
只是那目光,總是不由自主的往左前方斜睨,嘴角的弧度著實有些憨氣。
似乎是抑制著笑容,但又忍不住笑意。
端坐側方的端儀真君斜著眼睛撇了一眼底下,嘴角微不可見的揚了揚,鼻間輕輕冷哼了一聲,端起酒杯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底下的一劍真君也下意識的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兩人的互動哪里瞞得過在場的老狐貍們,尤其是看到一劍真君那驟然改變的形象,除了幾個老一輩的元嬰修士,余下的元嬰修士,皆覺得眼角一抽。
沖和真君無奈的瞪了一眼端儀真君,然后又看了看底下有些憨憨的一劍真君,心情又好轉了許多。
很好,自家長老占上風。
然后下一瞬,就沒有空搭理二人了。
“千機前輩,煩請您,再將您的箴言與在場的道友們說上一遍。”沖和真君袖手朝著千機老人行了一禮,溫文有禮的說道。
千機老人點頭,袖中飛出幾枚金色流光。
暗金色的銅錢外圓內方,在虛空中震動,仿佛有一只無形的手在投擲。
乾上震下,天雷無妄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