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門前的大鼓一被鄒江敲響,立刻圍過來不少人。
縣衙這條街上的人很多都認識鄒江,見他擊鼓鳴冤,忙問:“鄒管家,您老這是有啥冤屈?”
“對啊鄒管家,您可是縣丞大人身邊的紅人,有啥冤屈直接跟縣丞大人說就是,還用得著上衙門來擊鼓?”
雖說鄒縣丞被兒子戴綠帽、姨娘全家是逃奴,成了縣城近百年來最大的笑柄,可官職還在,是有能力替鄒江伸冤的。
鄒江扔掉手里的鼓錘,看著圍觀的眾人高喊:“我要狀告的人正是鄒友廉!”
“鄒友廉,誰啊?”
有年紀大的想了一會兒,驚呼出聲:“誒喲,就是鄒縣丞啊!”
“啥?鄒友廉是鄒縣丞?”
“這可真是新鮮,鄒縣丞的心腹狀告鄒縣丞。”
“鄒縣丞這是犯太歲了吧,前兩個月還有個叫鐘君旺的來告過他。”
“管那姓鐘的干嘛,鐘家一家都死絕了,如今是鄒管家狀告鄒縣丞……誒,鄒管家,你告鄒縣丞啥啊,趕緊跟我們說說。”
這等百年難得一見的奇聞,他們都快好奇死了,不問清楚,晚上都睡不著覺。
鄒江道:“我要告鄒友廉貪贓枉法、謀財害命、徇私舞弊、科舉舞弊、以民充賤籍……”
在場的人都聽懵了,這,這么多罪名,鄒縣丞這回是死定了啊!
這些罪名一出,整條街都沸騰了,是個個奔走相告,把鄒江狀告鄒縣丞的事情傳得整個縣城無人不知。
邵師爺一得知消息,立刻去告知鄒縣丞。
鄒縣丞還在家里頭養病,聽到邵師爺的話,是嚇得臉色煞白,直接從床榻上跌落下來。
邵師爺跟曹師傅立馬過來扶起他。
曹師傅道:“大人,大人您要撐住啊,要是您有個好歹……”
“住口!”邵師爺呵斥曹師傅,這個姓曹的也太不會說話了,這么說是想氣死鄒縣丞嗎?
果然,鄒縣丞目光冒火的盯著曹師傅,把曹師傅嚇得連連請罪:“大人息怒,小的是無心的的,只是太擔心大人。”
砰一聲,鄒縣丞一坐到床榻上,立刻踹了曹師傅一腳,出了心中怒氣后,質問道:“本官讓你盯著鄒江,你是怎么盯的?竟然讓他去告官!”
曹師傅很冤枉:“小的這兩個月來是天天盯著鄒江,可他出門不是去幫大人做事,就是去書鋪醫館的,接觸的人小的也查過,沒有一個有問題。”
他是真的冤,根本不知道鄒江為啥突然發瘋去狀告鄒縣丞。
“一定是哪里出了問題,一定是!”鄒縣丞知道曹師傅一定是被鄒江用計給蒙騙過去了,可鄒江這兩個月去過不少地方,如今火燒屁股再去查,無濟于事。
“鄒江狀告本官什么?”鄒縣丞在憤怒過后冷靜下來,問著邵師爺。
邵師爺把鄒江在衙門口說的話復述一遍。
鄒縣丞聽罷,松了一口大氣,只有謀財害命、貪贓枉法這些,沒有告他勾結水匪……看來鄒江是沒有他跟水匪勾結的證據。
此刻,鄒縣丞是慶幸不已,慶幸當初鄒江懷疑他買通水匪虐殺陸姨娘的時候,他沒有承認,并且很快就把瘸子六給送走了,要不然,如今他是想翻身都難。
不過……
“呵,一介家奴也敢狀告本官,本官今天就讓他知道知道,他到底是人是狗!”鄒縣丞對邵師爺和曹師傅道:“帶護院去縣衙,抓拿逃奴鄒江!”
鄒江真是愚蠢,做了這么多年的奴才還把自己當人看,他不知道奴是不能告主的嗎?民告官都要先杖打二十大板,鄒江一介奴才,有何資格狀告他一個主子。
“是,大人!”邵師爺跟曹師傅應著,兩人立刻出了鄒縣丞的院子,召集護院去縣衙抓拿鄒江。
鄒玉振已經知道鄒縣丞跟水匪有聯系的事兒,這兩個月來,他一直想要去跟水匪們接觸,好利用水匪去把秦顧羅田幾家人給殺了。
他一直把陸家破家、陸姨娘被殺、他被鄒縣丞厭惡的事情怪在秦顧羅田幾家人的身上,是一直在計劃著怎么干掉那幾家,可他還沒有跟水匪聯系上,就聽說鄒江把鄒縣丞給告了。
鄒玉振大急,急忙把貼身小廝喊來,問道:“你舅舅他們去抓鄒江了?鄒江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就去狀告我爹?”
他雖然厭惡老東西,巴不得他快點死,可老東西要是被人告了,一旦罪名坐實,他做兒子的也要受連累,所以老東西可以死,但絕不能獲罪。
小廝回道:“舅舅說了,鄒江是奴,他沒有資格狀告老爺。”
小廝的回話少了幾分恭敬,多了些不耐煩……鄒玉振因著陸姨娘的事兒,已經徹底被鄒縣丞厭棄,跟著鄒玉振他什么也撈不到,如今正在求著自家舅舅把自己換到別處去當差。
鄒玉振眼睛一瞇,陰沉沉的看了小廝一眼,沒說什么,可心里卻記恨上了,都給本少爺等著,等本少爺得勢后,你們這些瞧不起本少爺的奴才統統都得去死!
“嗯,你去盯著點,一旦你舅舅那邊有新消息就來稟告本少爺。”鄒玉振道。
“是,三爺。”小廝隨便打了個千,轉身走了。
邵師爺跟曹師傅氣勢洶洶的趕到縣衙大門,指著還在數著鄒縣丞罪狀的鄒江怒道:“來啊,把這個逃奴抓回去!”
鄒家護院立刻向著鄒江沖去。
羅武他們早就在等著了,見狀立刻帶著衙役沖過來,攔住鄒家護院:“住手,這里是衙門重地,爾等喊打喊殺,是想被治個擾亂縣衙之罪嗎?!”
邵師爺皺眉……鄒江在這里鬧了兩刻鐘,衙門里沒有一個人制止鄒江,由著鄒江在衙門口喊冤,如今他們來抓人,衙門的衙役立馬就來了,不用說也知道,定是許縣令吩咐的。
邵師爺上前兩步,負手而立,睨著羅武道:“鄒江是鄒家家奴,今天私自跑來狀告主家,視為逃奴,鄒府有權把自家逃奴抓回去,這事兒羅衙役管不了,縣令大人也管不了。”
圍觀的人聽罷,紛紛說道:“這位師爺說得對,家主捉拿家奴是私事,衙門確實管不了。”
邵師爺聽到這話,看著鄒江笑道:“鄒管家,跟我回去吧,鄒大人看在你伺候他幾十年的份上,定會網開一面,不讓你受太多苦。”
鄒江看著邵師爺得意的笑容,反問道:“姓邵的,你就這么篤定我是鄒家家奴?你可知,冤枉良籍是奴,會被治個逼良為奴之罪,這個罪名你承受得起嗎?”
邵師爺眉頭緊皺,鄒江是什么意思?
難道鄒江不是奴籍?
不可能的,鄒江都給鄒家做了多少年的奴才了,不可能轉眼間就成了良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