區區二十兩,就想買她...?!
怎么可能!
嬋夏用唾棄的眼神看著他,宛若他要再敢叨叨一句,她就抽刀子跟他玩命。
黑衣人額頭青筋跳了跳,抽出腰牌扔給她。
“你是宮里來的...不是廠衛?那你之前的廠衛腰牌?”
“是我隨從的。”
他之前在廠衛任職,后來調入宮中。
毛番拓是他昔日部下,也是他家里派給他的。
嬋夏接過這銀質腰牌,看一眼,提神醒腦。
銀牌上有云紋,正面就三個大字:都知監 背后有編號。
旁人見這令牌,必然毛骨悚然,這意味著令牌主人來自宮廷,是位掌事公公。
但嬋夏看到這牌子,第一反應卻是同情。
她倒不是歧視閹人,畢竟她偶像督主也...咳咳。
都知監雖為十二監之一,卻是最沒有地位的,隨駕前導警蹕,說白了就是御前清理道的,非常沒有前途,進去后,幾乎就沒有升職可能。
仵作行在世人眼里是個下作行當,都知監在閹人眼里,便是個下作地方,一點油水都沒有的清水破地兒。
“這下你放心了?”他把腰牌展示給她,就是要她知道,他是不可能對她有非分之想的。
殊不知,嬋夏的表情更古怪了,上一眼下一眼的看他,看得黑衣人莫名其妙。
“這位官...公公,我也不接受...其他的...”
她吞吞吐吐,他更加疑惑,用眼神詢問她。
“就工具...也不行。”
...
須臾,他面紅耳赤,看著眼前這大言不慚的女人,好半天才吐出倆字:
“無恥!”
若非親眼所見,真難以相信,這般虎狼之詞,竟然是從個小姑娘嘴里說出來的!!!
“咦,難道公公您不是那種人?”嬋夏看他耳根都泛紅了,這場景似曾相識?
根據她前世對宦官的了解,這些人雖然身體殘缺,但那些花花心思可一點不少。
前世督主送了她一套據說根據他家鄉的刀具,那套刀具非常特別,與大燕仵作用的有很大區別,他語重心長的對她說,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那一晚,倆人在屋頂看著月亮,督主目視遠方,表情凝重的說,家在天涯,他再也回不去了。
嬋夏作為廠衛第一狗腿,自然不能放過深刻剖析上司心思的機會。
所謂一切景語皆情語,督主一定是話里有話,他看著的方向,不正是教坊司嗎?
那一句,“回不去了”表達了一個男人,對不能擁有子嗣的苦痛與愁悶?
語重心長的那句,“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更是昭然若揭啊!
利其器!
嬋夏馬上領悟督主心思。
為投其所好,她特意命司珍局打造了一套玉石,奢華的...總之,就是很奢華的,送給督主。
督主收到她奢華心意后,反應跟眼前這位公公一模一樣!!!
同樣的面紅耳赤耳根泛紅,同樣的沉默許久,甚至連無恥那倆字的咬牙切齒,都是一模一樣!
如果不是這家伙漏在外面的眼沒有督主好看,聲音也跟督主不一樣,她差點以為這家伙就是督主啊!
“當我沒說。”他受夠了這小丫頭,轉身就往外走。
嬋夏眼里流出懷念的光,對對對,這種收回賞賜轉身就走的畫面也是一模一樣。
督主罵完她后,也是收回了送她的那套刀具,轉身就走。
嬋夏追著他贊美了快半個月,才把刀具重新要了回來。
“哎哎哎,別走,好說好商量啊!這位公公我看你談吐不凡,骨骼清奇,一看就是福澤深厚的,不是那種貪圖我美貌的下賤坯子。”
黑衣人腳步踉蹌了下,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今兒算是開眼了。
“我剛那都是玩笑話不能當真,你來說說,這銀子怎么個賺法。”
二十兩對她現在來說可謂是天文數字,有了這筆錢,就算后續有掌控不了的情況,她也能帶著阿爹跑路,只要湊夠盤纏上京,找到督主還愁沒靠山么。
她現在巴結的可不是公公,是命啊!
“我在青州的這些日子,你給我做助手,配合我查案,這樣便——”剛想說可,聞到那撲鼻香氣,又頓住,加了句,“我用膳時,你跟著。”
“還要陪吃?我可是有原則的女子,若傳出去,如何嫁人?”
...她當街扒男尸衣服時,可沒考慮過嫁人的事吧...男人嘴角輕抽。
“再加十兩。”
“包您滿意!公公要不您再加十兩,我給您煮飯都行。”
“不必。”
嬋夏在心里盤算。
這買賣,她只賺不虧。
只要陪著他查案用膳,便有三十兩進賬,進可攻退可守,天賜良機啊。
只是她還沒被錢財沖昏頭腦,保持了一絲冷靜。
“據我所知,都知監并不負責查案,你為何要插手青州案件?”
嬋夏對宮中宦官腰牌還是有一定了解的。
都知監的頭,也就是掌印太監是四品太監,手下還有僉書、掌司等。
他這編號肯定不是掌印太監,很可能是五品的僉書,最次也是六品的掌司。
這種品階的宦官,在宮里大小也是個人物,都知監是差了點,但也不至于跑到地方查案,八竿子都打不著的。
嬋夏跟他有過接觸,知道此人深諳邢獄之事,還以為他是廠衛或是三法司,想不到竟然是宮里的宦官,這并不符合邏輯。
“多嘴,扣一兩,不該問的不要問。”
“!!!!”只剩下二十九兩了!
嬋夏肉疼,小心翼翼問道:“我若真誠贊美你一番,你能把一兩還我嗎?”
“不能。”
“...”嬋夏在心里問候了他祖宗。
“查案是知府的事,你這樣插手不合規矩吧——我可是為了你著想啊,處處為你思量,這不能扣錢的。”
“扣一兩,理由是...”他口罩下的嘴泛起一個小小的弧度,能看出他心情不錯,“不信任雇主。”
“!!!!”嬋夏突然就明白趙義當初被她糊弄錢是怎樣的心情了。
“怎么,你心有不甘?不愿當我助手?”他挑眉。
“沒、有!”看在二十八兩的份上,嬋夏從牙縫里擠出倆字。
“很好。退到一旁做記錄。”他抽出一副手套戴上,看這架勢,是要親自驗尸。
嬋夏從沒有見過這樣的怪人。
大燕的官員有一個算一個,沒有一個肯親手碰觸尸體的,都是像同知那般,指揮仵作,她還以為他雇自己,也是想借著她的手驗尸,避免臟了他的手。
可這位...擼袖子自己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