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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關系不一般

  “大人,我隨家父查驗,見多了道場儀式,可這孫家的道場做的格外大呢,怕是要花不少銀錢吧?”

  眾人隨著她的視線看過去,還真是。

  尋常人家大多都不設道場,就算有,也僅以豬頭、羊頭等供奉,以此象征整只。

  這孫家道場供奉了整頭牛,看體型還不是小牛,是身形強健的公牛。

  格外隆重。

  “官爺有所不知,家兄只有這么一個子嗣,可憐我那大侄英年早逝,死得又是那般凄慘...”孫勇擦擦眼角。

  “我這做叔父的也不能為他做什么,葬禮辦得隆重些,也好助他早登極樂...”

  眼淚決堤濕了衣袖,見人傷心聞者落淚,只有嬋夏瞇著眼,越過那一整頭牛,視線落在靈堂里的一個女眷身上。

  那是...?!

  嬋夏看的,是位身著細麻大功喪服的小娘子,看著二十出頭。

  “那位小娘子,可是孫掌柜的兒媳?”嬋夏提起兒媳倆字時,著意加了重音,聽著意味深長。

  大功喪服是五服內為堂兄弟或是出嫁姐妹和姑母所穿喪服,未出五服即為親。

  孫勇正在那抹眼角,被這突兀的一句問到了,下意識地頷首,不解地看向嬋夏。

  他也不知嬋夏到底是干什么的。

  見她跟在知縣身邊,未穿衙役服,穿的樸實無華,看著像是個微不足道的小人物。

  但知縣大人對他另眼相看...

  孫勇不敢怠慢,忙回道:“正是小民的長媳。我侄兒孫虎未曾娶妻,小民便讓自家兒媳過來幫忙招待女眷,我那兒媳還年輕,如有不周,還望小公子及時提點。”

  嬋夏意味深長地看了眼孫勇,看得孫勇一陣頭皮發麻。

  這到底是哪里來的小公子,看人的眼神好犀利...

  “孫掌柜剛說的不錯,你們孫家還真是...家庭齊一和睦,很是不錯。”

  孫勇額頭隱約有汗珠浸出,干笑了兩聲,岔過這個話題,領著一行人進了死者生前住的院子。

  嬋夏并沒有急著進去,而是站在院外打量。

  孫家是二進院,院子分內外兩重,死者日常起居都在住宅,外宅設書齋用作讀書。

  窗邊種了好些竹子,茂密的竹子隨風輕展,抖出一片憂郁的綠紗。

  曾經,有個少年或許就坐在窗前,就著搖曳的燭火看著外面翠竹,想著考取功名,光宗耀祖。

  如今,翠竹依舊在,少年卻躺在冰冷的棺木里,那些本該屬于他的璀璨年華,終究被窮兇極惡的歹人所害...

  “兒啊!我苦命的兒!你還那么年輕怎么就這么做了,老天爺你不長眼啊,為什么讓我這糟老婆子茍活于世,啊!”

  凄厲的哭聲從遠及近,聲聲凄厲,催人斷腸。

  嬋夏回神,看向遠處。

  中年婦人在人的攙扶下朝著她哭喊而來。

  嬋夏差點沒認出來,這就是昨日清晨見過的王氏。

  才一宿而已,王氏就像是蒼老了幾歲似的,眼睛哭的腫似核桃,聲音沙啞,走了幾步踉蹌著朝前倒去,她身邊的婦人忙扶著她。

  “嫂子,知縣大人帶人親自過來了,一定能查出是誰害了虎子,你節哀,一會見了大人莫要失態...”扶著王氏的婦人勸道。

  王氏強忍悲傷,跟著人進了院,與嬋夏擦肩而過。

  白發人送黑發人,嬋夏一陣難過,她就見不得這種場面。

  她前世看過無數兇案現場,驗尸時她總能保持冷靜,不帶有任何情緒起伏,無論尸身損毀多嚴重,她都能面不改色的查驗完畢。

  人死后尸身于她來說便是活計是差事,冷靜面對便是對逝者最大的尊重。

  可每次見到死者親人,濃郁的悲慟都讓她感到沉重,心口像是壓了塊石頭,不免悲痛。

  昨日清晨,王氏還是衣著光鮮的婦人,滿腔悲憤的敲鼓鳴冤,今日就成了萬念俱灰的模樣。

  接受親人不在是漫長的過程,王氏今日的難過,不過是漫長余生的一個縮影,還會有更多思念兒子的苦痛等著她。

  “阿夏,你怎么不進去?”巡檢司出來,正嬋夏對著竹子發呆。

  “我醞釀一下情緒,大人你怎么也出來了?”

  “哎,王氏哭得凄厲,我于心不忍...”巡檢司因趙義之事,對嬋夏印象很好、

  趁著這個機會問道,“我聽你剛跟孫掌柜說的話,好像話里有話?”

  “孫勇跟他兒媳...關系不一般。”

  “哈?!!!”巡檢司大驚失色,這是咋看出來的?!

  “孫勇腰間系了個符袋,你注意了沒?”

  不同于官員隨身攜帶的官符,孫勇帶的是辟邪用的符咒。

  “那符袋上的繡工,與剛小童的香囊繡工是同一手法,針腳一模一樣。”

  “額,僅憑這就說人家...不妥吧?一家人,兒媳幫公爹做些針線活也很正常吧?”

  女子針線活的好壞,直接決定她在婆家的地位,尋常百姓一家老小的針線活都是兒媳來做,區區一個符袋,又能代表什么呢?

  “公爹符袋上的繩絲線的結扣,與兒媳身上的彩絳打法一致,這種打法頗為新穎,我只在這家看過,剛孫勇娘子扶著王氏過來,我又看了她的,與那倆人不同。”

  貼身物品只有最親近的人才能打理,什么關系不言而喻。

  “我與孫勇對話,提起他兒媳時,他眉毛緊縮嘴唇歪斜,內心極度恐慌焦慮,這不該是正常反應,不信一會找個人問下,昨日孫勇娘子一定沒與孫勇住在一起。”

  剛好過來個雜役,嬋夏把人叫住,隨便幾句便問出來了。

  前兩日孫勇娘子康氏與孫勇起了口角,康氏這兩日都宿在王氏這,正逢王氏家出了大事兒,便沒回去。

  孫勇腰上的繩結便是兒媳親手系上的。

  巡檢司倒吸一口氣:“還以為這孫家兄弟恭舉家和睦,想不到竟是這般...呸!不過奸出婦人口,她不告咱們也只能當沒這回事...眼下還是查孫虎死因要緊。”

  到阿夏之前所說,巡檢司壓低聲音好奇問道:“阿夏,你說害孫虎的人是熟人,這會孫家親友皆在此,這里面會不會有真兇?”

  自從聽完嬋夏那番話后,巡檢司看這里每一個人都像是可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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