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間最刺激的事,莫過于人在窯子里逛,血從棚頂落下來。
梅姬直接暈過去了。
老鴇也是驚慌失措地看著棚頂。
“媽媽,我們花了大價錢看姑娘,可不是看你棚頂漏血的。”嬋夏說道。
于瑾推了已經嚇傻的孫大人一把,孫大人忙不迭點頭。
對啊,嚇煞人了!
“把那個女的接過來。”于瑾說道。
孫大人這才反應過來,原來督主推他,是心疼他的小心肝扶著梅姬,忙過去幫嬋夏把人抱起來放在塌上。
“幾位貴客受驚了,今兒的一切消費都由我們負擔。”老鴇拍拍手,幾個孔武有力的護院進來。
老鴇指著地上那滴滴答答的一灘說道:“命人清理干凈,上去看看發生什么了!”
“且慢!”嬋夏抬手,滿臉正色。
“實不相瞞,我乃大理寺少卿聞人染,我們現在懷疑你這暮色閣出了命案,我們現在要查看現場。”
說罷,又頗為惡趣味地加了一句:“我聞人染出來逛窯子,從來沒給過錢!”
孫大人心里浮現三個大字:多損吶!
聞人大人這是何其無辜,人在家中坐,逛窯子不給錢的惡名從天上來,無端受牽累。
老鴇聞言也不慌。
“大人,你想搜我這也不是不可,你可有大理寺下發的手諭?若是沒手諭,可別怪我不通人情,我們這規矩營生,若誰想查就查,我們還如何做得生意?”
嬋夏有些意外,這老鴇好囂張啊!
大理寺都壓不住她,這一看就是仗著后臺硬,無視王法。
“若我非查不可呢?”嬋夏問。
老鴇露出一抹冷笑。
“那就別怪奴家不留情面了。”
說罷一群護院蜂擁而上,將嬋夏等人圍在其中。
“放肆!我們乃朝廷命官,你豈敢動我?”嬋夏怒斥。
老鴇冷笑,伸著長長的指甲戳嬋夏的額頭。
她雪白的額頭上印上淡淡的指甲印,于瑾嘴角抿了抿。
“你從這樓里出去才是命官,可若出不去,也不過就是黃土白骨,我又何須畏懼?”
“我×!你也忒囂張了!”嬋夏氣得破口大罵,這是要明目張膽的滅口朝廷命官?
一眾護院手持利刃步步逼近,于瑾不慌不忙地從懷中掏出一塊令牌。
不是廠衛的通行令,是于家的家族令。
前一秒還兇相畢露的老鴇見到令牌,一張臉嘩然失色,忙命手下人停下,跪地拜道:
“不知公子大駕光臨,冒犯了公子還望恕罪。”
“掌嘴——你剛剛戳了她幾下?”于瑾冷酷道。
這老鴇抬起手對著自己的臉啪啪就是一通打,打到紅腫都不敢停。
“屬下有眼不識泰山!屬下該打!”
于瑾慢慢站起,對著嬋夏伸手,嬋夏忙湊過去。
他緩緩的伸出手,在她額頭輕輕摸了摸,淺淺的指甲印被他溫柔的手指擦拭過,看著沒那么嚴重了。
“差不多得了,好好個人兒,臉都腫成豬頭了,你也不知道憐香惜玉。”嬋夏看老鴇也是可憐,跪在那還扇呢。
“哼。”于瑾從鼻子里發出哼聲。
“她那一把賤骨頭哪兒配得上憐香惜玉啊,大人這是心疼你啊。”孫大人總算機靈了回。
“就你多嘴,走,上去看看。”于瑾瞥了孫大人一眼,卻沒有責怪的意思。
老鴇把自己扇得頭暈目眩的,勉強站起來,跟在于瑾和嬋夏的身后。
“這樓上是什么地方?”嬋夏問。
“回大人的話,樓上是蘭姬姑娘的房間,她今日偶感風寒,正閉門養病。”
說話間一行人已經來到樓上,只站在門口,嬋夏就聞到了那濃郁的血腥味了。
心道不好,一腳破門,就見里面一個只著肚兜的姑娘,面朝上的躺在地中間,右手握著一把刀,左手的手腕上一道深深的痕跡,地上的血流了一大灘,滲透了木質的地板,落到了樓下。
嬋夏沖過去查看。
“死者渾身松軟,肌肉松弛,尸僵暫未形成左手腕有一處明顯割痕,初步斷定死亡不到一個時辰,尸冷出現,符合大出血死亡的特點。”
人死后因為新陳代謝停止,身體的溫度會會發生變化,溫度降低,這種現象成為尸冷。
死者死于大出血,她的冷卻速度會快一些,尸冷一般在死亡半個時辰到一個時辰內出現,尸斑在一到兩個時辰內出現,尸僵則是半個時辰到一個班時辰內出現,中和這些,嬋夏做出了死亡時間判定。
老鴇沖過來,跪在地上痛哭。
“蘭兒,我的乖女兒啊,你怎么這么傻!都知你與那李大人一往情深,他走了,你也跟著走了,讓我如何是好啊!”
“李大人?”嬋夏聽到關鍵詞。
老鴇抹著眼淚哭道:
“蘭兒昨日從李府回來就蔫蔫的,說身子不爽利,今兒聽到李大人的死訊后,她就把自己鎖在屋內,想不到竟做了這種蠢事!”
“你口中的李大人,可是李得久?”
“正是!我們蘭姬跟李大人相好多年,只是閣內規矩,姑娘皆是簽了死契不能贖身,死也得死在閣里,李大人幾次跟我提起贖蘭兒都被閣主拒絕了,想不到蘭兒竟然這么傻,竟隨他去了...”
嬋夏站起身,在這房間內轉了一圈,一眼就看到琴架上的那把古琴。
角落里的九弦衣架上搭著件素色大氅。
這兩樣都與畫中所繪如出一轍。
這一切證據都顯示,死者蘭姬,就是與李得久在一起的那個女子。
只可惜死者是閉著眼的,嬋夏無法判斷她的眼跟畫中女子是否一致。
嬋夏抓起死者的手,先看左手再看右手,心里已經有了初步判斷。
于瑾先是翻了翻死者的衣柜,又來到衣架前,抓起搭在上面的大氅放在鼻尖輕嗅,眼微瞇。
嬋夏看向于瑾,于瑾微搖頭。
“既是如此,收了便是。”于瑾開口道。
“那我再換幾個姑娘陪公子?”老鴇試探道,一雙眼在于瑾和嬋夏身上來回掃視。
“不必,今兒沒了興致。”于瑾揮手,嬋夏忙跟著他,倆人一起出了暮色閣。
老鴇親自送他們出去,等于瑾和嬋夏走遠了,老鴇抬起臉。
臉上哪還見得半點憂傷,眼底滿是算計。
“去,告訴二公子,他們果然上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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