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過路過不要錯過!”
銅鑼發出清脆的敲擊聲,吸引了行人的注意。
以暮色閣為圓心,穿著廠衛制服的番役將方圓一里圍了個水泄不通。
清場后的暮色閣門前格外寂靜,路正中,一把雕花大椅格外引人注目。
椅子上坐著個笑面青年,身著白色百戶服,手斷一杯熱茶,正煞有其事地吹著茶葉,指揮手下人發傳單。
昔日讓京城官員們聞風喪膽的廠衛番子,這會人手一疊傳單,正面無表情的給路過的人挨個發放。
這些傳單印制的內容各不相同。
有寫著敬廉崇儉,反腐治奢。
還有寫著十年一覺窯子夢,贏得官場薄幸名的。
更有那直白的,窯子一晌歡,砍頭亂葬崗,為官不積極,腦子有問題!
暮色閣仗著后臺硬,自詡嬋夏不敢搜樓,嬋夏就不搜。
組織好人馬,印上那積極向上的標語口號,把這方圓都圍起來,那反腐小口號喊得倍兒遛,甭管是看熱鬧的還是路過的,直接塞幾張標語。
嬋夏喝著茶水,吃著甘甜脆爽的麻花,喝著口齒留香的新茶,翹著腿看熱鬧,時不時還要對那路過的官員車馬喊一句。
“趙大人!我們廠衛需要你這樣的人才!”
“王大人!廠衛招納賢士,猛將如云吶!”
被她點名的諸位無不快馬加鞭,只想快點離開這是非之地。
這暮色閣地處京城最繁華的地帶,出了玉帶河往南走,只要在京為官,甭管你是六部還是三法司,只要是散值,結束一天的工作,總能路過這。
嬋夏把這堵上,就等于昭告滿朝文武,暮色閣把她陳某人得罪了,誰敢再來,就是跟她過不去。
“聞人大人!”嬋夏看到熟人,放下茶杯熱情揮手。
大理寺卿聞人染下馬,徑直地朝著嬋夏走來。
嬋夏今日著正裝,看得聞人染眼前一亮。
嬋夏在這吆喝了這么久,別的官員看到她都避之不及,就這么個老實人過來了,對待老實人,自然是要熱情一點,使勁欺負一下。
“夏大人,你這唱的是哪一出啊?”聞人染問。
嬋夏笑嘻嘻,拽過一張傳單塞他手里:“響應朝廷號召,領著兄弟們過來宣傳下廉政。”
明明是公報私仇,擋人家暮色閣的財路,被她吹得冠冕堂皇,就連跟在她身后的忍冬都在心里默念了句,不要臉,不過他喜歡 聞人染挑眉,竟認真的回了句。
“夏大人還真是憂國憂民,大燕之棟梁。”
“聞人大人有沒有興趣換個環境?我們廠衛的待遇還是很好的。”
跟人家朝廷三品大員說這個,換做常人早就翻臉了。
聞人染不怒反笑。
“我要是去了,你那督主可如何是好?”
“廠衛需要你這樣的人才吶,你要是舍得凈身,督主他老人家這個位置——”
“不得無禮。”于瑾過來就聽到她在這胡說八道。
“我家娘子口無遮攔,讓你見笑了。”
他叫她娘子!!嬋夏驚的合不攏嘴。
聞人染也是滿臉驚詫。
于瑾他是知道一些的,公事公辦非常嚴明,這時候表態,可以說是十分護犢子了。
這是怕他跟嬋夏計較,迫不及待的出來撐腰了?
“夏大人快人快語,天真爛漫,督主好福氣。”
忍冬嘴角抽了又抽,差點沒笑出來。
這也就是聞人染脾氣直,說話不帶拐外的,換做旁人說這番話,怎么聽都像是陰陽怪氣。
“我家娘子出身市井,沒見過世面,也只剩下個仗義執言的優點了。”
有一個耿直的老實人,遇到一個更耿直的護犢子的,這倆竟還能聊到一塊。
于瑾跟聞人染在這聊天的功夫,嬋夏趁機揮舞傳單,使勁招呼各位散值經過的大人。
“廠衛在召喚你們啊”
如果于瑾不在這,這些人還能裝作聽不到。
督主在這,被嬋夏“翻牌”的幾個官員只能硬著頭皮過來寒暄,一邊努力巴結于瑾,還要委婉又不失禮貌的拒絕嬋夏那來自“廠衛的呼換”。
于瑾泰然自若,正如他在朝堂的表現的那般秉節持重。
只是背景里的暮色閣在提醒每一個經過的人,得罪他女人的,是不會有好下場的。
就是這么硬核,就是這么的寵。
忍冬目睹于瑾是如何給嬋夏撐腰的,心里是暗暗驚訝的。
他跟著督主也有些年頭了,如果不惹到于瑾,他是絕不會親自過來給嬋夏撐腰的,這暮色閣到底做了什么,觸了督主的逆鱗?
于瑾現在看嬋夏,她已經恢復了往日的神采,只是想著她昨日在他懷里哭時的神態,心總是擰著的。
丫頭想要出氣,那便由著她。
暮色閣里,老鴇站在樓上,透過窗戶看底下那“熱鬧的風景線”,氣得咬碎銀牙。
她邊上站著個帶著面具的錦衣男子,毒蛇一般的眼神死死的盯著于瑾和嬋夏,視線里流露出滿滿的妒恨光芒。
“二公子,這個女仵作也太囂張了,昨日扮做男裝還說她是聞人染,現在就在咱們門前跟聞人染談笑風生,真是氣煞人了!”老鴇跟于瑭告狀。
嬋夏覺得暮色閣羞辱了她的智商,好巧,暮色閣這邊的人也覺得嬋夏愚弄了她們。
“這倒是好,若于瑾的腦力猜不到蘭姬是他殺,不對我們采取任何措施,那才是反常,現在這樣,不是很好嗎?”
戴著面具的于瑭發出滲人地笑聲。
“我就喜歡他討厭我,又干不掉我的樣子,他就是知道蘭姬是他殺,又能如何呢?”
“可是屬下擔心,若是桃夭不肯收手繼續犯案,那于瑾盯上咱們可如何是好?不要因為這種旁枝末節耽誤了主公的計劃。”老鴇憂心忡忡。
“那該死的女人...我已經警告過她,不要輕舉妄動了,她竟敢不服從我的命令擅自出手,這若不是...”
若不是正用人之際,于瑭早就宰了那個擅自行動的桃夭了。
于瑭以為,于瑾放縱嬋夏跑過來發傳單鬧事,不過是報復他的幼稚行徑。
殊不知,這只是嬋夏放出的煙霧彈。
只有表現的張狂膚淺,她背地里的小動作才能順利進行。
雙方博弈都在瘋狂的試探當中。
鬧騰了一天后,嬋夏的桌上擺滿了一疊密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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