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臉扣動扳機的一瞬間,易弱水只覺得自己肯定飛出去了。
“轟!!!”
易弱水腦子一片空白,他仿佛什么都聽不到,整個胸腔之中除了硝煙還是灼熱無比的硝煙味兒。
在兩次人生的歷程之中,易弱水從來沒有如此接近過死亡,他的心底幾乎只剩下那一聲驚雷般的轟鳴。
但是他還是聽到了小竹與那女司機的驚叫聲,不知道為什么,易弱水覺得自己必須繼續沖上去!
必須沖上去!
他甚至沒考慮自己是否受傷的問題,一個箭步就朝著黑臉沖了過去,直接對著槍口沖上去了!
他驚喜地發現自己似乎什么事都沒有,雖然還有點緊張但是一點也不影響行動,幾乎是一個箭步就直接沖到黑臉身前,趁著他還在準備打出下一槍易弱水用盡全身力量一記重拳就掄了過去 管理處的辦公室不大,黑臉打出第二槍時似乎特別緊張,易弱水擲過來的大包小包們自然也給他增加了太多干擾,動作也有些變形,他甚至不由自主大吼出來想要減輕自己的壓力,可迎面而來的卻是易弱水那憤怒無比的拳頭。
易弱水的血都燃燒起來,他這凝聚著全部力量的拳頭直接在轟在黑臉握著手槍的左手上,直接就打得黑臉身形一歪,手槍幾乎飛了出去。
“呀!!!呀!!!”
易弱水從來沒有這么拼命過!
他發瘋般怒吼著就撲了上去,牙齒、拳頭、膝蓋、身體,用盡一切攻擊手段,他已經拼盡全力。
這就是生死相搏!
從小到大,易弱水在打架的時候出手往往很有節制,即使讓他印象深刻的那幾場敗仗,他也是留足了三分力,可是這一刻,他的心底只有將對方徹底致之死地的念頭。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但是比起身為亡命之徒的黑臉來,易弱水無論是在技巧還是力量都遜色不少,但現在兩個人已經在地上滾成了一團,接著又是“轟”一聲轟鳴,也不知道是槍無意中走火,還是黑臉隨手亂開了一槍。
但是易弱水死死地按住了黑臉的雙手,又狠狠地在黑臉肩頭咬了一口,黑臉吃痛地不由罵了出來:“操你媽!二打一啊!”
原來是守在門口的那位民警也終于反應過來,趁著易弱水與黑臉在地上滾成一團的機會,他直接就朝著黑臉的腰部重重地踢了一腳,接著又是拳頭腳連擊終于從黑臉手里奪過了手槍。
易弱水依舊是對身邊這一切的聞所未聞,照舊象個潑婦那樣又咬又撕,直到三兩分鐘之后,三個男人終于把黑臉死死按倒在地,他終于回過味來直接就坐在地上一言不發喘著氣,整個人都有些神情呆滯了。
他只覺得時間從來沒有如此漫長,也覺得時光的流逝竟是如此飛速,他甚至對于身邊的聲音恍若未聞。
整個出租車治安管理處已經是亂成了一團粥,大家從來沒見過這樣的大場面,一時間雞飛狗跳大家都是六神無主。
“劉隊中彈了!劉隊你怎么樣,沒事吧?”
“趕緊把劉隊處理傷口!”
“千萬小心,他們手上有槍!”
“張經理,快幫我們報警,快報警,叫市局來支援!”
“他們手上有槍,架住他們,別讓他們跑了!”
“張經理,快叫幾個司機過來幫忙!”
“市局,趕緊告訴市局,這里是出租管理處,逮了兩個有槍的,劉隊挨了兩槍!”
“還有個大學生也中槍,這怎么辦,趕緊告訴市局,讓刑警隊過來處理!”
“這次大學生表現不錯,全靠大學生咱們隊里才沒吃大虧,對了刑警隊來了沒有?”
“對對對,這事得刑警隊處理!”
這是易弱水生命之中最長的五分鐘。
“易哥!”
不知道小竹已經沖了過來緊緊地抱住易弱水,一邊哭著一邊叫道:“易哥,易哥,你沒事吧!”
“沒事!”看到哭得梨花帶雨的小竹,易弱水終于定過神來,他對著小竹笑了笑:“沒事沒事,一切都結束了!”
可是易弱水的安慰反而讓小竹哭得更厲害了,她一聲哭一邊叫道:“易哥,你中彈,你中彈了,流了好多血!好多血!易哥,你一定會沒事吧!”
易弱水這才發現自己的左腿上傳來了灼燒與疼痛的感覺,褲角還有著些滲出來的鮮血,這才終于回過味來,在剛才的生死相搏中自己中彈了!
易弱水反而鎮定下來,他覺得情況還不錯,只是整個人脫力了而已,而現在出管處已經涌進了十幾個人來。
有的是趕來登記的司機,有的是隔壁的公司經理與鐵路人員,還有路過的路人,門外還擠著六七個人詢問著究竟:“開槍了,出管處怎么開槍了?是誰開的槍?到底怎么回事?”
劉隊左腿似乎挨了一槍,血如泉涌,現在出管處內一片雞飛狗跳,大家都是第一次見面這樣的場面。
星州已經多少年沒發生這樣的大案子!而且還是一起涉槍大案!
星州上次涉槍大案還是八九年那次駐軍兵器室被盜的案子。
雖然那次盜槍案發生在星州境內,但也只是單純的盜槍案而已,沒在星州境內打出過一發子彈。
可是今天這兩個悍匪居然敢在公安局出管處對著民警持槍拒捕連開數槍,甚至把一名民警與一名見義勇見的大學生打成了重傷,大家一時間有點六神無主的感覺只知道大吼大叫卻不知道該如何具體處理問題。
“得叫局里趕緊過來支援!”
“小心,他們有槍,對,他們有槍,不過我們已經逮住人了,槍也控制在我們手里!”
“已經繳到兩把手槍!包里還有一把沖鋒槍,劉隊,你怎么樣?”
“趕緊找醫院!”
“對,得趕緊找醫院!”
劉隊一條大腿連褲子已經被染紅了,血還在不停地往外滲,兩個民警正在已經脫下警服幫著他包扎傷口處置傷勢,但是大家雖然嘴里叫著找醫院向上級請求支援,但是每個人的手都在發抖,甚至忘記了該怎么找醫院該怎么向上級匯報!
易弱水終于站起來了:“扶我起來!”
小竹擦去了晶瑩的淚珠,小心翼翼地扶著了易弱水朝著辦公桌走去。
易弱水發現自己的狀況比想象中好得多,大腿似乎只是有點疼痛與麻木而已,看來子彈只是擦過大腿而已,幸好不是貫通傷。
他順手拿起辦公室的電話拔通了110,沒等對方詢問就已經開始報告:“這里是公安局星州出租車管理處,這里剛剛發生激烈槍戰!”
“案犯已經被捕了,但有民警中彈重傷,對對對,開了四五槍,兩把手槍一把沖鋒槍,有民警中彈負傷,請趕緊調度刑警隊與救護車過來,重復一遍,星州出管處,對,就是星州西站邊上那個!快調救護車來,有民警中彈了!”
確認了地點與具體細節無誤之后,易弱水才把電話遞給了一個終于回過神來的民警,示意讓他繼續匯報這里的情報,而出租車管理處里里外外一二十個人現在終于明白過來:“還是大學生厲害,知道打110跟市局匯報!”
“我剛才明明想到打110甚至都說出來,怎么就不知道直接打110,太邪門了!”
“劉隊,堅持住,救護車馬上就到,刑警隊也馬上到!”
“大學生就是大學生,真鎮得住局面!”
“劉隊,你先坐到椅子上,我們把你抬出去!”
“幫我盯緊犯人,小心他們還有同伙!”
秩序一下子變得井然起來,大家各自分工各司其職,有的去廣場等候救護車與警車,有的負責看管犯人,還有的正準備把劉隊抬出去。
在全場的注視之下,小竹小心攙扶著易弱水坐到廣場臺階上,直到現在易弱水才有心情擦去額頭的汗水,小竹一臉關切地靠過來:“弱水哥,嚇死我了!你的腿怎么樣?槍響的時候真是嚇死我了!”
易弱水的大腿現在還是又痛又麻,但是他卻是再次詢問起那個問題:“小竹,今天是幾號?”
“易哥,怎么了!你剛才不是問過了。”小竹臉上滿是淚痕,從來最怕血的她卻是死死地盯著易弱水的大腿,生怕會有什么嚴重問題:“今天是八號!”
“哪一天?幾月幾號?”
“八月八日。”小竹笑顏綻放,雖然臉上還帶著淚痕,她聲音竟是如此動聽:“易哥,今天是一九九六年八月八日!”
易弱水不由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我終于改變了歷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