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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頭痛

  每月十五,百鬼夜行。

  而每到十五這一天夜里,周圍百鬼最愛來的就是神醫婆婆這里,一直到天亮前才依依不舍地離去。他們也不過就是些頭骨裂了,手指化了,眼珠子被蟲子吃了,之類需要修復的小事。

  神醫婆婆拿從妖村里買來的藥材,給他們外敷,或者疊個修復符上去,或者干脆就用鐵釘叮叮咚咚地敲上去。

  很快一百五十個鬼,都醫治完畢。外面還有些賴著不走的,神醫婆婆嘆息一聲,“反正離天亮還有一段時間,讓他們進來吧。”

  “多謝神醫婆婆。”“多謝多謝。”眾鬼跪地就拜。

  可是就在這時,一陣陰風呼嘯而來,院子里一陣喀啦啦的聲響,鄢陽抬頭看,只見院子里起了一片幽綠鬼火,漂浮在兩側,列著隊伍。

  院子中泥土翻動,從泥土中爬出百十個白骨陰兵。陰兵也和鬼火一樣肅立在院內小路兩側,不大寬敞的院子被占得滿滿的,院子里瞬間陰冷起來。

  那些本來等待著醫治的小鬼們,一看這狀況,早爬進泥土里,躲了起來。

  一個黑衣人,裹著黑頭巾,從院外走來,背部有兩只尚未收好的翅膀高聳著。他微微頷首道:“鬼王大人有請。”

  “哎”神醫婆婆輕嘆一聲,“可是鬼王大人他又頭痛了?”

  “……”那黑翼使者并不回答。

  “好吧,花子,今日在同我再出門走一趟。”

  “去哪兒啊,婆婆。”

  “鬼城。”

  “?鬼城?”

  那黑翼使者一揮手,一頂銀白軟轎由四個白骨小鬼抬著,落在屋前。黑翼使者伸手做出有請的動作,鄢陽取過神醫婆婆的藥箱,師徒兩人一前一后便上了轎。

  咔嚓,院子的地面從中間裂開了一道大縫,黑翼使者,抬轎小鬼,銀白軟轎,百鬼陰兵陰火,魚貫而入,瞬息間就消失了,地縫愈合如初。

  感覺那銀色軟轎就只在原地旋轉了幾圈,就聽見有人在轎外說:到了。

  再眨眼時,兩人已站在一座大殿前。那大殿一點都不如鄢陽想象中氣派,反而感覺幽暗詭譎除了每隔一段距離的鐵架上,有一朵綠瑩瑩的鬼火在跳動外,整座大殿沒有一絲多余的光亮,也沒有一絲聲響,四處連個鬼影子都沒有。

  神醫婆婆在鄢陽耳邊輕聲說道:“等一下進了里面,千萬不要抬頭看,也不要說話,更加不要隨便走動。”然后往鄢陽嘴里塞了一顆酸酸的藥丸子。

  鄢陽點點頭,流著口水將其含在舌下。本來鄢陽用斂息術將氣息保持煉氣期第一層的程度,而今含了那酸酸的丸子,居然一點靈力波動都覺察不出來了。

  那黑翼使者在前悄無聲息地帶路,從后面看,他其實是腳不沾地的。這鬼王,到底是得了什么怪病?連腳步聲也聽不得?

  “參見幻夜鬼王。”神醫婆婆進了內殿后,并不行禮,徑直來到了幻夜鬼王面前。

  鄢陽聽從神醫婆婆的話,并不抬頭看,也不說話,默不作聲地站在內殿外。

  ……一刻鐘過去了……一個時辰過去了……兩個時辰過去了……

  鄢陽百無聊賴,但神醫婆婆說,不可到處走,她便干脆坐在內殿外,反正也沒有別人經過。

  突然,啪嗒一顆石子落在鄢陽身上。

  鄢陽抬頭看看頭頂,頭頂是一片濃霧籠罩,什么都看不真切。她撣了撣衣服,并不在意。

  啪嗒,又一顆石子砸在鄢陽身上,鄢陽還是當作什么事都沒發生。

  當第三顆石子飛來時,鄢陽腕上纏繞的毒蛛絲,從袖中彈射而出。

  “哎呦!”一個黑影子從大殿的一根粗大立柱后面跌落出來。

  鄢陽上前一把抓住衣領,就把他揪了過來,這時候那石子才落地。

  “是誰在聒噪!!”殿內響起一聲怒吼,伴隨著一陣稀里嘩啦,碗碟摔碎的聲音。

  “父、鬼王陛下,是我。”那倒在地上的黑影,仰起頭。鄢陽這才看見他的面孔,是個七八歲的男孩,他面色蒼白,雙目如漆光閃爍,在眉間有一片小小的,水滴狀胭脂紅胎記。

  鬼王有兒子?為什么鬼會有兒子?

  當然鄢陽來不及細想,就聽見了師傅神醫婆婆的聲音:“鬼王,外面還有一位是我新收的徒兒,本來是想出去前帶她去鬼市見識見識。她初來乍到,不懂規矩,還請鬼王見諒。”

  “徒兒?若何,你是故意的吧。”鬼王始終捂著右側腦袋。

  “若何不知鬼王言下何意。”

  “哼!本王本來是想將那不成器的小子交予你調教,可還沒開口,你就先自己找了個徒兒?”

  “鬼王多慮了,若何并不知鬼王用心。若何只是自覺身老,大限將至,須尋個妥帖的孩子將畢生所學教授一二,也算對得起我墨山一派。鬼王愛子情切,小殿下是難得的風水雙靈根,且聰慧過人,相信小殿下一定會找到比我更好的老師的。”

  “你就是故意,你還不知那小子的德行?誰肯教他?況且,本王還不能認他……”

  “是若何思慮欠妥了。”

  “罷了,是那小子沒福氣。”鬼王擺了擺手,不打算深究此事,畢竟這頭痛病還要靠神醫婆婆治療。

  “謝鬼王成全了我墨山一派一生只收一個徒兒的門規。”

  “哼!”鬼王冷笑一聲,用手指點了點神醫婆婆,“你呀,到老還是這副樣子。”

  “若何若有來世,怕還是這副尊容,改不了了。”

  鬼王搖搖頭,經過神醫婆婆的治療,他覺得頭疼好多了,心情也好起來了。

  神醫婆婆仍然在不緊不慢地調弄藥材,看來治療還沒有結束。

  “闞野,你還不滾,在干什么?”

  “陛下,我,她……”那叫做闞野的男孩子雙手牢牢困在身側,在地上扭巴扭巴,就是無法擺脫那根細細的蛛絲。那蛛絲的毒性漸漸侵入他的身體,他連說話也不利索了,最后只能像根木棍一樣,直挺挺地立在殿門口聽命。

  “不愧是你若何的徒兒,有兩下子。”鬼王說這話,卻只看著闞野,語氣中帶著一絲譏諷,那闞野哪里還不懂這是什么意思,瞬間臉就黑中透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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