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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說書

  翟豪放下一錠銀子,也急忙跟了上去。

  那茶館里早擠滿了湊熱鬧的男女老少。人頭攢動,上茶遞茶點的,相互打招呼問好的,人聲鼎沸,好不熱鬧。

  連乞丐也在門口擠了幾個,也想來聽聽故事,解解悶。

  翟豪看得直皺眉頭,解藕寒卻一路沖鋒,終于找了一個靠前的位置,既不會離得太近,被說書人的口水噴到,又不會離得太遠,聽不清關鍵字眼。

  她坐定身,才轉身向身后招手。

  鄢陽和可棫翟豪三人這才不緊不慢地晃過來,落座。

  那六登先生,名氣大,身量卻不大。臉頰瘦削,顴骨突出,長須垂胸,雙目精光閃動,瘦瘦弱弱的身材,套著一身寬大灰黑袍子,很有道骨仙風的感覺。

  臺下人群差不多坐定了。

  “先生今日說什么故事啊?”最靠前的一位婦人道。

  “還不就是英雄美女,才子佳人,癡男怨女之類唄,總逃不過這幾樣,”旁邊一個中年男子道,“不過六登先生不論說什么,我都愛聽,嘿嘿。”看來是六登先生的忠實擁躉。

  “先生今日換個新鮮的吧!”后面一個佩刀的年輕人道。

  “對呀對呀。”

  “難得見到六登先生,就講個新鮮的,讓我們養養耳朵。”

  下面數張嘴在七嘴八舌地起哄。

  啪!醒木一響,臺子底下都安靜了。

  “話說,一千年前,山上有山是仙山,山上有人是仙人,仙去山空歲月幽,玉局殘來子未收,龍爭虎斗奪寶物,萬人去得十人歸,九死一生為哪般,且聽小老兒今日來給你細細推……”

  “說的真好。”解藕寒雙手托腮,聽得兩眼放光,一副聽故事的癡迷模樣。

  鄢陽卻聽得一陣陣心驚,說得居然是昆秀山上的事,“仙人”“仙山”“奪寶”“九死一生”……她閉上眼睛。

  那話本中,得勝的英雄,冤死的失敗者,對聽眾對鄢陽來說,他們本來就不重要,都只是人們茶余飯后的談資而已。

  那座山上鄢陽唯一在乎的棕熊一族,冰犀巨鳥一族……它們都沒了,消亡了……

  雖然知道是必然,可是,事實放在眼前,總讓人難以接受。

  那山上的兩個月,仿佛就在眼前。

  “我出去走走。”鄢陽打了招呼,就走出了茶館。

  夜涼如水,信馬由韁,鄢陽沒有目的,獨自在街上走。

  繁華西唐城的物產極為豐富,鄢陽隨便走走,就遇到了許多上等的符材,她盡量多買,帶回去還可以給師父一份。

  想起師父,她心里總覺得溫暖,這件事處理完,就回去。

  再兜轉出來,城里就開始下起了小雨。早春的冰雨夾雜著細雪,悉悉簌簌地落在鄢陽的頭發上和頸子里,水色映得燈火通明的街道更加閃閃發光。

  拯救那些可憐的女子,懲治制造慘案的罪魁禍首,是多管閑事嗎?假如再來一次,自己還會這么做嗎?鄢陽反復思考這一天的所有經過。滅門?鄢陽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時候就變得如此決絕。

  如果凡事不關己身,就可以視而不見,那還是我嗎?如果只是埋頭修煉之事,斷絕這世界一切關聯,就算是做了長生不老的神仙,也不會自在如意的吧。

  鄢陽嘆了一口氣,閑事是要管的,修道也是要修的,因果報應不可避免,那么就面對吧。

  “姑娘,買把傘吧。”街邊角一個柔聲軟語的女子攔住了鄢陽,也打斷了她的思緒。

  那美麗姑娘的鬢上插著一朵紅牡丹。

  是牡丹花妖?

  修士有真言在身,又有避塵符在衣,本不會被雨水淋濕,只是鄢陽不愿開啟真言,她喜歡這種風吹雨淋的痛快。

  鄢陽一時只覺得那花妖眉眼溫柔,便有意照顧她的生意,隨手挑了一把傘面上畫著墨梅的油紙傘,遮在肩頭。

  那女子巧笑著接過鄢陽的碎銀,嘴唇不動,側臉低聲說:“姑娘小心,身后有尾巴。”

  “謝謝,不必找了。”鄢陽笑著點點頭。她又何嘗不知。

  從茶館出來,他們就在身后跟著,一路跟著鄢陽走到僻靜的地方來。

  直到街道足夠的清靜,前后都不見人影,鄢陽才將那傘柄向上拋起。

  砰砰,兩聲爆炸的聲音后,兩張被打爛的白紙飄然而落。這時,停留在空中的油紙傘也穩穩地回她的手心里,她轉過身。

  剛才毫針刺中的,不是人的身體,而是兩個符傀。

  是誰?是否與玄刀門有關?

  這件事前后牽連甚廣,除了那個被滅掉的陰神,和因此招惹到的玄刀門外,鄢陽隱隱感覺到,還有什么隱藏得更深的東西在里面。但這不是鄢陽可以查明的,她本身也無意去糾纏這些。

  她略加思索,決定返回松竹伶館,看一看海棠花妖虞媽媽。

  “虞媽媽死了。”蘇蝶娘滿懷歉意地說。

  “在我離開后,有誰見過她?”鄢陽覺得蘇蝶娘神色有異。

  她眼睛紅腫,面色憔悴,完全沒有白日那個志得意滿的樣子。

  事有蹊蹺。

  “沒有,她是醒過來后,自爆內丹而亡的,沒有人逼她。”蘇蝶娘眼神有些閃躲。

  “你們館主可曾來過?”

  “不曾。”蘇蝶娘老實回答到。

  這時,一行人推門而入,為首的那個是當日在一樓高臺上跳舞的那個妖嬈蛇舞伶。

  “蘇蝶娘,你現在已經不是管事了,為何還私自會見外客?”那蛇舞伶冷聲問道。

  “杜美娘明察,賤奴不敢,賤奴只是會見朋友而已。”蘇蝶娘低頭道,神色很是緊張害怕。

  怎么就半天不見,形勢又變了?

  那蛇舞伶冷哼一聲,給了蘇蝶娘一個大大的白眼,對鄢陽道,“這位姑娘,金公子有請。”

  “金公子是哪位?”鄢陽看向蘇蝶娘。

  蘇蝶娘張了張嘴,又看了一眼蛇舞伶,終于還是沒有出聲。

  “金公子是館主新任命的管事。”蛇舞伶仰著臉,傲慢地回答,“以后本伶館內所有事務,包括私會朋友,都要先向金公子稟報。”說完用眼神狠狠地剜了一眼蘇蝶娘。

  鄢陽不做聲,只是冷冷地看著她。

  “是。”蘇蝶娘搶著答到,并用眼神示意了一下鄢陽。

  “帶路。”鄢陽沉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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