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員外痛失愛子,短短半月便仿佛老了十幾歲,若不是還有個大兒子打理上下,只怕整個員外府就要垮了。
如今聽說蜀山弟子來此收妖,便急匆匆地迎了出來,見到竹桑便要跪下,竹桑可不好意思受他這一跪,怕是要折壽,于是便趕緊將他扶到主位。
“張員外不必如此客氣,降妖除魔本就是我蜀山弟子的本分,還請將小公子被妖怪纏上的情況細細說來,切記,任何細節都不要放過,比如說小公子最早出現不對勁是什么時候,在這之前又有沒有什么不對勁,去過什么地方,見過什么人,這之類的,事無巨細,都要說。”
“是……睿兒最開始不對勁是在一個月前,不對,應該是更在,對……對了,是上個月!上個月十七是家父的忌日,我帶著銘兒和睿兒去城外祭拜一下,睿兒回來就開始變得不對勁了!”
掃墓啊……確實是容易遇上什么妖魔鬼怪的……
“那去祭拜之時,小公子是一直和你們待在一起嗎?”
“是吧……”張員外想了想,“我一直忙著準備祭拜時用的東西,未曾注意……”
老管家這個時候突然想起了,“不對,小公子有一段時間,說是客棧里太悶了,就要出去透透氣,那時候大家都忙也沒什么人跟著……肯定是那個時候……都怪我!都怪我啊!要是當時找個人跟著也不至于……”
竹桑站起身,“死者已矣,如今一味的自責也于事無補,勞煩老人家帶我去小公子的院子看看,興許能看出什么來。”
“是,姑娘說的是,您請跟我這邊來。”
張小公子的院子原本什么樣是不知道,但如今確實一片死氣沉沉,明明是盛夏,院中的樹木上卻沒有一片葉子,像是枯死了一般,地上的雜草也變得枯黃,像是這里所有的生機都被人奪走了一般。
竹桑推門進了屋子,屋里更是一片狼藉,像是有十幾年沒有住人了一般,倒不是說有多少積灰,只是床幃,被褥,桌布,全都破破爛爛的像是被什么東西強行撕開的。
屋里的氣味已經散盡了,畢竟已經過去有將近半個月了,但竹桑還是在床板的縫隙中找到了一撮黃毛。
原來還以為是狐貍精,但是看這顏色這手感,不像是狐貍啊?
“系統,這是什么動物的毛?”
“檢測中……宿主,是黃鼬,也就是通俗所說的黃鼠狼。”
原來是黃鼠狼……
竹桑將那撮毛給身后的老管家和張員外看了一眼,“這是只黃鼠狼,想必是被小公子身上的精氣吸引,跟著他回到了城中……”
張員外大驚失色,“這……難道說這些日子長安城中的……都是……哎喲,作孽啊……”
“張員外莫慌,”竹桑自知失言,“這只是在下的推測,再者說了,難不成有人用刀殺人,旁人還要怪鐵匠鋪制刀不成?此時事那黃鼠狼的錯,張員外莫要自責。”
“謝姑娘開解,但此事畢竟因犬子而起,怎么說也是連累了旁人啊……”
“無妨。”
“對了還有一事,”張員外有些著急,“內子自從那日被尸體嚇到了之后就一直發癔癥,不知姑娘可有辦法?”
竹桑想了想,“系統,百草丹對這種……有用嗎?”
“人類有句古話叫做心病還需心藥醫。”
“那就是治不了唄!”
“……”
竹桑嘆了口氣搖了搖頭,“心病還須心藥醫,夫人是驚懼過度,在下也無能為力,不過員外可找人配些安神的湯藥,等在下將那妖怪除去,想必夫人的病情也能緩解一點。”
張員外也知道自己是強人所難了,趕緊拱手行禮,“姑娘若是真能除去這妖怪,將來若有用得上我的地方您盡管吩咐。”
“張員外客氣了,那在下也不耽誤時間了,還要去柳府查看。”
“那姑娘慢走……有一事要提前告知姑娘,柳家那個,不比我們家,是獨子,全家人都當他是個寶,如今突然沒了……柳家人態度難免有些過激,姑娘可千萬注意別說什么外面的傳言……”
“多謝員外提醒,死者為大,在下會注意的。”
等到了柳家,竹桑才發現張員外還是說的輕了,整個柳府都掛上了白綢子,府門也不關,就這么大開著,她探頭往里看了一眼,家丁丫鬟什么的全都不知道跑到那里去了。
竹桑猶豫了一下要不要擅自進去,其實這會兒線索已經足夠了,沒必要非得來柳家一趟,但就是出于好奇,想來看一看。
思慮再三,竹桑還是進去了,估計她這會兒就算把門板敲破了,也不會有人來門口看她一眼的。
內部比竹桑想象的還要蕭條,落葉堆了一地,再往前走竹桑卻聞到了一股淡淡的臭味,又不像是普通的那種,像是什么東西腐爛了的味道。
她緊趕兩步,來到了正廳,就發現那里倒著兩具尸體,尸體表面已經出現了蛆蟲,看樣子死了得有四五天了。
竹桑捂著嘴往后退了兩步,強忍著胃部的不適,迅速將柳府檢查了一遍。
除了那兩具尸體,再沒有其他人了,而且如果不出意外的話,看衣著,那應該是就是柳老爺和柳夫人,而且應該是自殺。
竹桑到底不忍心他們一直躺在這里,但要是報官,那估計擅自入內的自己便是第一嫌疑人,于是便在后院挖了個坑,將二人埋了,又立了個簡易的木牌,讓來人能知道這里埋得是誰。
做好這些之后,竹桑就離開了柳府,去往顧秀才的家中。
根據竹桑之前打聽到的消息,顧秀才名叫顧言,字謹之,是個屢考不第的秀才,倒不是他才學不夠,而是這人似乎總是差點兒運氣,第一次在進考場的前一天感染了風寒,在考場里直接便發起了高燒,渾渾噩噩,哪里還知道自己都寫了些什么,第二次是考試中突然腹痛難忍,第三次干脆直接遲到了……
宋朝科舉三年一次,一次不行,下一次就是三年后了,但顧言已經老大不小了,于是就干脆歇了心思,以給人代寫書信,買買字畫為生,一個人,節儉一點,倒也過得還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