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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九十章 斬斷

  思慮間,纏成一團的鎖鏈似是受了刺激一樣又動作起來,緩緩緩緩收緊,將里頭的兩人纏得更緊一些。

  下一刻,她就忽見腳尖轉而化虛,由實轉為一片透明,隱約可見,似是要消散不見了。寧夏咯噔一下,猛地垂下頭細看,果然不假。而且虛化的速度極快,很快就沒到小腿才堪堪止住。

  與此同時,因果律鏈也在同一時刻停止動作。

  果然……

  寧夏緊了緊手上的重寰,也行也許她自己也沒有發現,她抓著劍柄的手正在微微顫抖,泄露了她內心的膽怯。

  她總是被動的。

  被動地生,被動地死,被動地修行,隨波逐流,鮮少遵循自己真正的意志。即便有,也總要顧忌各種各樣的思慮與考量。

  可是她不能永遠都這樣。至少在修真界不能——

  如同她之前所想的,隨著時間推移,修為上漲,她所遇之事愈發錯綜復雜,需要做出的選擇也越棘手。

  她不可能永遠都等別人來替她決定,也不可能指望事情都能自發自主地解決。

  比如眼前之事,不做決定,不動,她就永遠都出不去。

  不能再等了。

  前路不明,困境在前,她必須做出一個選擇,一個也許關乎生死的選擇。

  寧夏閉了閉眼,高高地揚起劍刃,朝著小水潭上方的東西砍去。

  晶瑩的劍身留下片片青金色的殘影,劍鳴宛若長吟。下一刻長劍狠狠砍上堅硬的因果律鏈,拖出一陣刺耳的摩擦聲。

  碰撞的瞬間,那陣熟悉的疼痛感又來了,撕心裂肺,從骨頭里頭出來,連骨縫都在疼,一波比一波強。

  之前果然是這東西在作怪,原來還是她冤枉了那只心魔。

  寧夏咬咬牙,心一橫,忍著體內呈爆發性的疼痛,狠心使勁切割中間最薄弱的那段因果律鏈。每一下都是對靈體的折磨,好像在切割的不是因果律鏈,而是她自己的一部分。

  才過去幾瞬的功夫,寧夏就有種像過去了很長一段時間的感覺,不知今夕何夕,也不知這種痛苦到底什么時候才能完結。

  寧夏忍得牙根都要咬爛了,有一瞬的確很想就這樣放棄算了。但是想想又覺得不甘心,她心里憋著一股氣,驅使她堅持下去,忍受這種常人難忍的折磨。

  還差一點。

  豆大的汗珠從鬢邊滑落,流經眼角,再順著臉頰沒入下頷,下方領口處已經被汗水浸潤,都不知道出了多少汗。

  長痛不如短痛,第一次在這方情境中發動了靈氣注入劍中,重寰劍隨之發出一陣長嘯。

  “嘩啦啦——”金屬破裂的聲音。

  寧夏腦子花白,已然痛到麻木了。而且身體越來越輕,輕得就像要脫離塵世一般,抓著長劍的手半垂落,緩緩后仰。

  意識模糊前的那一刻,躺在地上,寧夏恍然間聽見不少人在呼救,她的頭微微歪斜,努力張開眼睛。不遠處,被年長少年半摟著的小寧夏嗚咽著,無力地咳出幾口水。她還活著。

  這次算不算我救了你一回?小寧夏。

  寧夏混混沌沌中徹底失去了意識,沉入一片黑暗中。

  “寧夏。”

  “阿夏?”

  “小夏。”

  “寧師姐!”

  “夏大人。”

  “寧夏……”

  混沌中,寧夏聽到很多人在喚她的名字。有些很陌生,也有些十分熟悉,有男音也有女聲,帶著不一樣的情緒,似乎都在叫她。

  這些……都是誰?為什么要叫我?

  沉浮在黑暗中的寧夏無法分辨,也無從思考。每每想要仔細分辨這些復雜的感情,又會立馬被濃重的黑暗拖回去,又是一陣渾渾噩噩,不知何年。

  可那些人仍然不肯放棄一樣一直在反復叫喚。有在嘶吼的,也有憤怒的,有的在尖叫,也有人在耳邊輕聲哀求的,無數復雜的情緒編成一條線,誓要將寧夏從這片黑暗中拖出來。

  寧夏也似乎意識到什么一樣,在努力掙扎,不論這片黑暗如何挽留她,不懈地想要掙脫出來。雖然已經被黑暗半同化的她也搞不懂為什么要這樣做。

  眼前很亮。

  寧夏睜開雙眼險些被周邊亮堂的光刺傷眼睛,她半瞇著眼,努力運轉起似是已經生銹許久的腦子,分析眼前的狀況。

  這又是在哪兒?寧夏覺得頭很重,愣了半天才反應過來。

  她清醒過來,四處張望,想弄清楚自己現在到底在哪里?

  又是那種朦朦朧朧的感覺……這個院子瞧著陌生,但又有種莫名的熟悉感,明明記憶中她從未來過這樣一處院子,她可以確定。

  莫非她還沒走出去么?寧夏有些頭疼,走了兩步,忽然間聽到有人在爭論。

  四下張望,終于發現這是不遠處的屋子內傳來的,并不激烈,卻釀著一股沉重。青年男子的急切,少女的無奈,兩人斷斷續續地爭吵了一陣。

  寧夏隔得遠了,聽不清,只隱隱約約聽到一些字眼,都是些散發著不詳的意味。

  最后屋內的青年男子消了聲,爭吵停止。

  “阿爹,別怕,睡一覺就過去了。”

  少女如是說道:“不……再見。”

  寧夏看到一個女孩兒推開房門,走了出來。

  而這個女孩兒,長了一張跟寧夏一樣的臉。

  對方走了幾步,似是發現了她,遙遙望過來,雙目相對。

  寧夏忽然感到一陣天旋地轉,再回過神來,一只溫暖纖細的手輕輕落到她的頭頂上,帶著令人安心的氣息,熟悉地令她有些想落淚。

  “好孩子,我也不舍得你。”

  “接下來的路你該自己一個人走了。”

  淚眼模糊間寧夏揚起頭,努力想看清對方的臉龐,看清這個似是時時出現在她夢中卻不得見的臉龐,可終究是徒勞的。

  依舊一片迷蒙。

  熟悉的暈眩感襲來之際,伴隨著一陣極輕的嘆息聲,她聽到那人說道:“忘了也好。”

  “你也依舊是我最引以為傲的孩子。”

  我不要。不想忘記。

  到底是什么?這些情境到底是什么?為什么她一點兒都不記得了?

  為什么?

  沒有人回答她。帶著無盡的疑問,她感覺自己的魂魄又被那股莫名的力量吸到另一處,將她帶到難以預測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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