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夏雖不是貪狼锏的門人,但卻是他們貪狼锏所認可之人。對方在浮云島之時便與結下不解之緣,不久前的試煉場上更是幾乎救了他們所有人的性命。
哪怕寧夏并非貪狼锏的弟子,在貪狼锏眾人心目中,她便也是自己人。
石蘊琮不愿她再冒險枉送了性命。
寧夏其實自己也是知道的。她的運道與旁人就不一樣,總是比別人來得倒霉些,越是混亂的時候就越容易遇到事,亂上加亂。
她這些天的悲慘經歷無一不驗證這一觀點。
好不容易才碰上大隊伍,有了同伴可以依靠。若是再投入到這不明底細的稷下仙宮,還說不準會發生什么大事,不定連命都丟在里頭。
況且寧夏現在的情況也說不上好。靈力是補齊了,暗傷可以用特效的丹藥治療,可是長時間的鏖戰與輾轉復傷對身體造成的負擔難以想象,許是花費一段時間才能徹底修復過來。
人始終是血肉之軀,軀殼不像是器具修修補補便可以完美無損,前者若是徹底作壞了,后果不可堪設想,到時候就是給再多的資源和靈力都修復不好。
以寧夏目前的身體狀況和精神狀態,羈留在此地與他們一同修整才是最好的選擇。如此不論是她還是顧淮的安全也稍微有了些保障這無疑是寧夏眼下最理智的選擇。
若她沒有看到疑似穿著五華派校服的修士,肯定也是這樣認為。她本就不是很有野心的那類修士,不會非得為了爭奪一個什么機緣怎么樣。
可偏偏就叫她看見了……近在眼前,召喚著她,似乎只要順從心底那個聲音就可以達到自己的目的。寧夏就難免有些意動。
她……并不是中土的人,卻一直毫無根基地漂泊在中土。雖不能說是心里頭藏著秘密,但懷揣不足為外人道的來歷,她在其中時時刻刻都能感覺到格格不入。
太想念了。她想念著東南邊陲安穩的生活,想念宗門無言的庇護,想她那些師兄弟師長,連那些顯得不那么可愛的同門在記憶中都顯得格外可愛。
事實上寧夏并不是一個依賴于群體的人,相反,更多的時候她喜歡獨立行事,孤獨地行走屬于自己的那條道路。
可自從來到這個世界,寧夏前所未有地渴望能回歸到群當中去,哪怕東南邊陲在別人眼中只是一塊偏居一隅的廢置地。
明明都快要摸到回去的路,卻還是三翻四次被變故擾亂,到現在她都不知道自己該走那條路了......不,或者說有沒有路了。
跟著貪狼锏在還算安穩的原地等待確實是最好的選擇,可對她來說真的好么?寧夏有種感覺,如果錯過了,也許她將很難找到回去的路了。
“我想去......我要去!”寧夏忽然道,目光益發堅定。
本來許久沒有聽到寧夏的應答,狼一還以為對方聽見去了,哪知道卻是堅定了她的決心,叫她有了決斷。
“可你的傷......”還沒好。狼一的話未盡,卻已經說不出口了,在觸及對方那雙透著堅韌得眼眸,他勸說的話似乎再也說不出來。
是的,他都忘了,寧夏并非是靠他人庇護活下來沒有爪牙的草食行獸,她也擁有著同階修士同樣擁有的力量,甚至于更強。在危機四伏的試煉場,生死時速下,她尤自能冷靜地串聯起所有的力量對應比她本身強大許多的敵人,這種勇氣是許多同齡同階修士所無法擁有的。
這樣一個人又怎么會懼怕未知的危險——她早就習慣了身處絕境。
可那雙眼睛又是如何做到仍舊這樣滿溢著光芒的呢?
“好。”狼一聽到自己如是道。他終是放棄已經到了嘴邊的勸阻的話,就這樣罷,隨她——隨他們了。
隨即他轉過身對眾貪狼锏弟子道:“爾等......爾等可同去?”
貪狼锏弟子:“?!”
有人歡喜有人憂,狼一竟然松口了,他竟然解除了禁令。難道是因為寧夏說要去,讓這位長者覺得他們一群人還比不過人家一個人勇敢,被激將法了?
“你看看人家,再看看自己?難道不覺得羞愧的么?扶風的年歲甚至還不到你們之中一些人的零頭。”似是看穿了他們心中的吐槽,狼一下一刻竟說出這么一番話來。
不是,難道不是你不準我們去的么?眾人大寫的問號臉,有些麻木,這風頭這么變得這么快?就算想要夸寧夏那也太過分了。
其實狼一還真的有些失望,果然他們在浮云島那套不行啊,管理過于集中,每個人都習慣于聽命調配,反而失卻了最原始的主見與野心。
確實,這樣的貪狼锏比任何一個同等水平的宗門都要強,因為他們每一個人都一心為宗門辦事。可同樣的,弟子們也失去了力爭向上想要往上爬的野心,能力會被同化得差不多,思維也會被調得相對協調統一,這樣下去這些弟子逐漸都只會成為水平不上不下的傀儡。
同樣是要求他們不要冒險,寧夏明明已經知道隱藏在其中的危機,也聽進去了,卻還是選擇要去冒這個險。貪狼锏的弟子卻都無一例外服從了安排,哪怕是心有不甘和疑慮,最后還是困囿于貪狼锏調教人的那一套,屈服了。
與寧夏同行得這些天,狼一終于察覺到貪狼锏跟普通修士到底差些什么。在實力和經驗甚至于天分都不低的情況下,大部分人都表現得縮手縮腳,遠不如寧夏這樣的年輕修士。因為他們缺乏了做一名修士的覺悟和沖勁兒。
他們早就不是浮云島上朝夕運作的執政修士,也不再為了聽從哪個人命令的存在,他們只是大陸上最普通不過的修士,與眾修一般追求長生,所需要做的如何作為一名真正的修士活下來。
這才是貪狼锏眾弟子最需要的東西,甚至于比去經歷各色秘境和奪取機緣更重要。
你們還不明白么?
“爾等可要去?”平視這些還十分年輕的弟子,石蘊琮輕聲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