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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清穿日子(8)

  康熙四十三年十月三十日。

  連下了兩日的大雪,今兒一早總算是小了些。

  這天還沒亮呢,太監婆子們就都頂著風雪匆匆灑掃起來了。

  小壇子迎著刺骨的冷風,不禁縮了縮脖子,又緊了緊袖口和棉捂子之間的縫隙,他清楚今兒是什么日子,灑掃起來比往日更細致了兩分,生怕出了什么錯失。

  過了小半個時辰,瞧見熟悉的人影抬著大甕過來了,眼珠子立馬一亮,緊忙笑著迎了上去:“今兒又要煩勞兩位哥哥了。”

  “你這張嘴啊!快趁熱喝吧!”那抬甕的太監笑呵呵地指了指著他,就從大甕一側的小筐里摸出來了一個粗碗,掀開蓋在翁上的棉被子,又打開了陶蓋子,一股子濃郁的姜味兒就伴著白霧狀的熱氣瞬間涌了出來,用瓢舀上滿滿一碗遞了過去:“你且安下心,今兒小李子燒的量足足的,一會兒你就是再喝兩碗都夠數的。”

  “嘿嘿,真是什么都瞞不過哥哥們的眼。”小壇子猛地灌上了一大口,又熱又辣的液體劃過嗓子逼得他直吸氣,但當那熱乎勁兒擁入四肢百骸之后,又忍不住舒服地嘆出聲,嘴里吐出的每一口哈氣中都帶著濃濃的老姜味兒,倒是解了兩分苦寒中的難捱,他瞧著漸漸遠去的人影,看著手上依舊很新的棉捂子,手上灑掃起來更起勁兒了。

  今兒一大早,后院眾女眷的禮便都一水兒地呈到了前院。

  香云從前院遞完壽禮回來,就對著自家主子欲言又止的。

  杜若淡定地用膳、擇衣,這會正對著鏡子比劃著手上的簪子,對于香云時不時往柜子里瞄的動作全當看不見。

  “···主子”

  杜若沒理開口的香云,直接側過腦袋拿著一支一手張開般大小的碧璽作瓣紅寶石做蕊的芙蓉花簪在小兩把頭上比量:“這朵碧璽的芙蓉花簪瞧著不錯,就是這花型也太大了些。”

  “主子不礙的,您瞧,只這支花簪戴上之后,在右側再簪上一支鑲寶點翠的蝴蝶東珠流蘇簪子,正合您今兒穿的這身白粉的蝶戀花紋旗裝,很是恰合呢~”

  “倒也是,那今兒就這般吧。”

  “是。”雨絲一聽主子允了自己的主意,立馬眉開眼笑地伺候主子戴上,瞧著那片片花瓣隨著自家主子攬鏡自照時的左右輕晃巍顫顫地仿若真花一般,一時被晃了眼,不知究竟是花比人嬌,還是人比花艷?

  張平安身上帶著雪腳步匆匆地進了屋,利落地打千:“主子,福晉身邊的趙公公傳話來說,今兒主子爺不宴請外客,只府中女眷伴主子爺共度壽辰,便,便也招了莘妍樓的侍妾一道來,好好熱鬧熱鬧。”說道最后,直接腦袋緊貼著地,聲音已是極低。

  “有福晉念著莘妍樓里的人,是她們的福氣。”杜若笑了笑,擺了擺手示意張平安起身,叫月華把桌上那碟子千層糕賞給他。

  這小子今年不過十六,算得聰明伶俐有眼色,就是之前被他那個干爹給折騰的膽子有點小,如今算得她這芃蓁齋太監里的第一人。

  張平安見著了賞,瞬間不那般繃著了,打了個千謝了恩便抱著點心退了出去。

  “嬤嬤,福晉這般是什么意思?”雨絲想了半天也沒想明白,那莘妍樓里的侍妾,說好聽了是主子爺的女人,可說句實在話,那份例臉面都不如福晉側福晉身邊的大丫頭呢!一貫都是不準出院子的,連給福晉請安的臉面都沒得,何況今兒這日子啊!哪里是她們能出來的?

  她知道自己笨,一會還要與香云姐姐一起伺候主子去雅吟樓,擔心宴時出了差錯,再連累主子,立馬向岑嬤嬤求教。

  岑嬤嬤這些日子總被雨絲纏著問,算是被纏出了半師情誼,如今待雨絲也有那么兩分自家子侄的意思,可這丫頭就是不好自己動動腦袋,真是讓人頭禿。

  岑嬤嬤沒有答,而是看向香云。

  香云清楚這是考教的意思,立馬把柜子里被子的事兒給忘掉,猶豫著開口:“奴才聽說莘妍樓才進了兩位姿容艷絕的姑娘,是烏拉那拉家送進來的,一位琴技不俗,一位舞技超絕,這半月來莘妍樓是從早到晚的琴音不斷。”

  香云沒有繼續說,但意思很清楚,福晉在捧人,不是打著固寵的主意便是打著分某人或是某些人的寵的心思,但這些她一個奴才是不能開口的。

  岑嬤嬤點了點頭,然后又點了點雨絲的腦袋。

  從她進這四貝勒府起,自然看得出福晉的尷尬,固寵便是一句笑話,沒有寵哪里來的固?她覺得是那位福晉是瞧見這府中一次進了四位滿洲大姓的女子,心慌了,想要壓壓主子和伊格格、李佳格格、石佳格格的勢,而且許也有想借此警告后院女眷的意思,表明她雖然被收了管家的權力,但依舊是府中福晉、女主人,說話還是頂用的。

  午時過半,杜若便披上大氅,扶著香云與雨絲的手,上了暖轎。

  當她踏進雅吟樓時,屋里已到了不少人,其中大半都是生面孔,滿屋子的香粉脂氣,壓得半點聞不到桌上擺的寒梅香。

  “請側福晉安。”

  杜若的視線在那一身月白掐腰旗裝的人影上頓了頓,又在那人影身后跟著的丫頭手中捧著的扎著大蝴蝶結的紙制禮盒上停了停,才開口道:“都起吧。”

  那人似乎感受到了杜若的視線,微微抬起頭,模樣清純可人,身段窈窕惑人,當然,最引杜若矚目的還是那雙水汪汪杏眸之上的韓式一字眉,以及嘴上畫的咬唇妝。

  杜若腳步沒有絲毫停頓,可扶著香云的手卻是一緊,心中只剩兩個大字:‘好險!’

  好險柜子里的東西她今早猶豫再三沒有添上!

  “主子?”

  杜若把包著白粉罩子的手爐往她手里一塞:“手爐子不暖了。”

  香云試著手中暖和的溫度,臉色絲毫未變,配合道:“奴才這就去把炭給換了。”

  “香云姑娘直接去西小樓便是,那邊李佳嬤嬤早備下了紅籮炭。”耿氏瞧見了,緊忙笑著開口。

  “奴才不敢勞格格一句姑娘,格格喚奴才香云便是。”香云規矩地行了禮,然后又道:“奴才煩勞格格提醒,奴才謝過格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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