哄好了人，推著她去洗漱，四爺看著吧臺上的咖啡杯失笑。
他從來都不是個重口腹之欲的。
杜若泡在溫暖的水中，聞著空氣中淡淡的玫瑰花香，突然笑出了聲。
這男人呀真的是不管年紀多大，幼稚因子都不帶徹底消失的。
閉著眼享受泡澡的杜若連睜眼看一下的想法都沒有，長臂隨意一伸，帶起滴滴水珠，準確而絲毫沒有停頓地拿起了柜子上的手機，隨意一劃，還沒等開口，就聽見那邊傳來一陣熟悉又陌生的聲音。
“若若，爸爸知道，這些年爸爸是對你忽視了一些，可爸爸是真的忙，但這些年的忙碌真是不只是區區一個公司，更多的還是因為春曉是你母親一手創立的，就連名字都是你母親想了好幾天才最終定下的！爸爸這些年也是希望能把你母親給我留下的公司推向更高峰，才這么拼了命的工作，還因此有些忽視了你，但爸爸是愛你的，就像愛你母親一樣···”
那滿腹深情，不知道的，還以為真能被感動的不行呢！只可惜，知道真相的杜若只感覺得到一股接一股惡心！
“您有什么話直說吧！我現在很忙。”聲音淡淡，公事公辦。
“···”被打斷了話，那邊沉默了半天，才再開口，不過剛才飽滿的情緒依然不見：“春曉是你母親親手創造的，要是它就此化為泡沫，你母親會難過的！你也不想你母親難過的對不對？”
“我覺得，如果母親知道她一手創立的公司最后為出軌的丈夫和小三一家牟利的話，應該會更難過。”杜若聽著自己的聲音，極其平淡的陳述，沒有一絲一毫的諷刺意味，突然覺得，自己這次真的能放開了。
“你胡說···你這個孩子，胡說什么呢！爸爸怎么會出軌！爸爸那么愛你母親。”
那惡狠狠的暴躁到溫緩緩的親昵，不過眨眼間轉換。
“您現在還不明白為什么周家會拋棄臉面親自下場阻擊春曉么？因為該查清楚的，周家都已經查清楚了，即使已經過了這么多年，但只要有一條消息在，周家都有本事順著查個清楚明白的。”
聽著那邊半天沒有動靜，杜若淡淡道：“如果您沒有什么其它事兒的話，那我就掛了。”
“若若，我是你父親。”濃郁的失落，似乎很容易就能激起善良的人心軟。
只可惜杜若早已不在此列。
“呵”杜若笑出了聲：“就因為您是我父親，不然，早在我高考報志愿的時候春曉就該化成泡沫了。”周老爺子一直因為顧慮她的態度，才一直對春曉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如今周翔親眼見到她對這位名義上的父親了，自然，不會再忍。
“你跟周老爺子說什么了！”
高昂的質問聲，總算叫她有了兩分熟悉的感覺。
“什么都沒說。”沒必要，以周老爺子的習慣，在確認她是他外孫女之后，她這些年過的如何，她母親到底發生了什么，還有她這位名義上的父親的一切，都在那位的調查范圍之內。
“若若，無論如何，我也是你的爸爸，你跟你外公說說，放爸爸一條活路，好不好？”
說強橫就強橫，說軟語就軟語，扮得了大尾巴狼，也放低得了身段。
“他是母親的父親，父親為自個兒姑娘報仇，天經地義，不過作為血緣關系上的女兒，我會每個月按時給你打養老費，就打進你當初給我轉生活費的拿卡里。”說完，杜若就直接掛了電話，閉上眼睛，慢慢往水中潛，對于嗡嗡直響手機無視了個徹底。
等杜若吹干頭發出來，貓四爺已經結束了工作，正靠坐在床上翻看著杜若放在床頭的劇本。
“可還入得了眼？”
“利收夠了？”
“名利我都要，兩手抓！”杜若把自己往床上一摔，咕嚕了兩下就窩進貓四爺懷里，蹭了蹭閉上了眼。
四爺關了燈。
夜色正濃。
第二天，杜若就去了銀行，取了錢，又打進自己倒背如流的卡號里。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不直接轉賬，非得弄得這么麻煩。
但走出來之后，看著碧藍的天空，突然覺得，心很踏實。
“若若。”
杜若一僵，慢慢回頭，看向周家老爺子。
“一會兒有事兒么？要是沒有要緊的，陪老頭子喝杯茶？”
杜若坐上了周家的車，半晌無言。
周老爺子本身就不是個話多的人，但看著酷似幼女的女孩，張了張嘴，不甚自然的開口：“春曉破產。”
杜若扭頭看向一旁的老人，頭發雪白，但面色紅潤，眸中沉不見底，微微扯了扯嘴角：“挺好。”
“文雯不像是能共苦的。”
“無所謂，我昨天剛跟我父親說，作為女兒，我會每月按時給他打養老費，六千，等到他行動不便時，我會給他雇護工保姆。”也僅此而已。
周老爺子明白杜若的意思，松了口氣。
雖然他是解了氣，但到底杜鏞還是若若的父親，他也怕杜若會因為春曉的事情對周家隔閡更深。
等進了茶館，周老爺子一派熟悉地領著杜若上了五樓。
茶香縈繞，熱氣騰騰。
杜若看著送到自己跟前的杞菊茶，一愣，然后攔下了工作人員，親自泡了一壺茶，倒了一杯奉給了老爺子。
消瘦的手指顫顫，幸好茶是七分滿，不然非灑不可。
淺淺的嘗了一口，含在口中半天才咽了下去，低垂著眸子叫人一時分不清其中神色，但嘴上卻連連夸道：“香！好茶！”
杜若也捧著杞菊茶小口小口地喝，看著老爺子一杯見底，又給續上，然后又看著老爺子繼續小口小口喝開了。
接著，一句話沒說呢！老爺子自己喝光了一壺茶。
杜若心中酸澀又好笑，又熟練地泡了一壺，倒上一杯后在他伸手端的同時開口道：“還燙著，不妨一會兒再吃。”
周老爺子這才收回了手，從一旁的皮包里拿出了一份文件，遞給了杜若。
杜若愣愣的看著眼前的畫面，突然，覺得有點熟悉。
同樣的茶樓，同樣的房間，同樣的文件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