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有了房子才算有家 “全旭受傷了!”
大名府知府衙門后堂,盧象升正準備歇息,無意間聽到楊陸凱提到這事,他驚訝的問道:“怎么回事?”
“具體什么事情,卑下不知!”
楊陸凱苦笑道:“卑下得知,全公子門下羅世明,城門剛開的時候就進城,從春芝堂請了坐堂朗中顧惟忠前往金堤去瞧病!”
盧象升皺起眉頭,臉色陰沉的可怕:“你去查查,看看是誰做的手腳!”
也不怪盧象升會如此猜測,官員和士紳,要么串通一氣,狼狽為奸,要么就是站在對立面,針鋒相對。
就像這此災民入境,盧象升召集大名府的士紳豪門募集資金捐款。對外宣稱,各士紳深明大義,樂善好施,不忍災民生靈涂炭,紛紛慷慨解囊,與大名知府共濟危難。
可是,事實上過程卻不那么和諧。
盧象升在知府大堂設宴募捐,一百多名士紳,來倒是來了,迫于情面,你一兩,我三兩,募捐不到五百兩銀子。
五百兩銀子,甚至不夠他們喝一場花酒,然而讓他們賑濟災民,卻是鐵公雞一毛不拔。
盧象升的臉色都氣得鐵青,既然軟的不行,那就來硬的。
翌日一大早,大名府就展開了崇禎元年的第一次嚴打。
各種城狐社鼠,各種妓館、賭坊被抓了大一批。
要知道這些城狐社鼠,多少都有那些士紳豪門有些關系。對于豪門大戶來說,城狐社鼠就是他們夜壺。需要用他們干一些臟活的時候,會用到他們,不需要的時候就丟在一邊。
隨著這些城狐社鼠被抓,大名府的士紳豪門其實并沒有放在心上,他們只是按照習慣性的操作,派出管事或者代表,去衙門里把各自的人撈出來。
可是,沒等他們撈出人,一大批原告苦主,紛紛狀告各大士紳欺壓良善,逼良為娼,草菅人命之類的案件。
盧大知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迅速開堂審理,然后派出人把被告抓起來,一下子整個大名府牢城,頓時人滿為患。
這下,那些士紳豪門琢磨過來味了。
如果是其他屁股不干凈的知府,士紳豪門有的是辦法逼知府低頭就范,然而問題是,盧象升該吃吃,該喝喝,該拿的拿,但是不該拿的他一文錢都不碰。
這個時候,士紳發現要想對付盧象升還真不容易。
沒有人愿意與錢過不去,明明可以破財消災的事情,沒有必要搞得雙方都下不來臺。
抄家縣令,滅門府尹,自然不是吹出來的,隨著這一系列的重拳出擊,大名府的士紳頓時認慫了,紛紛慷慨解囊,捐獻了足足七萬八千余兩銀子,包括三千石糧食。
盧象升并沒有大意,他知道這些士紳豪門肯定沒憋好屁,果不其然,在捐獻之后,大名府的糧食價格從每石一兩三錢銀子,迅速漲到每石一兩七錢銀子,而且每天一個價,更讓百姓恐慌的是,糧食限量供應。
若非盧象升抄了一個貪污腐敗的糧長,暫時穩住了糧價,恐怕大名府的糧價就徹底失控。
這邊他與全旭剛剛談好外地輸送糧食,然而沒過幾天,全旭就重傷,據春芝堂的跑堂伙計訴說,羅世明的描述是全旭嘔血不止,吐出來的都是黑血。
這是非常典型的內傷。
能會這么巧合嗎?
當然不會,盧象升相信絕對不會這么巧合,士紳豪門都是地主,他們掌握著多余的糧食,也掌握著大名府的命脈,被盧象升擺了一道,他們自然不甘心,所以明里暗里要與盧象升掰掰腕子。
盧象升能怎么辦?
如果沒有苦主原告,也沒有他們之前做下來的惡事,他拿士紳豪門也沒有什么更好的辦法,如果真是欲加之罪,他們這些士紳也有辦法讓盧象升摘下烏紗帽。
盧象升亮起板子打在士紳身上,讓他們有苦說不出來,就是因為他們犯錯了。現在他們做得更加隱秘,糧商漲價雖然與他們沒有直接關系,可是幕后主使的卻是他們。
現在盧象升從全旭那里弄來糧食,這就等于斷了大名士紳的財路。
斷人財路,如同殺人父母。
這下,全旭的傷,八成就是大名士紳搞的鬼。
雖然沒有直接證據,大名士紳卻有犯罪的動機,這就夠了。
楊陸凱畢竟不是錦衣衛,他只是撲風捉影,得到一個市井八卦的消息,卻沒有查到詳細的結果。
盧象升擺擺手:“準備一下,明天天亮咱們就去金堤!”
當全旭醒來,發現屋外已經出現灰蒙蒙的青光。
三娘正趴在全旭的胸口上,做著美夢,仿佛在吃著什么美味的東西,她一邊嚼著,一邊露出享受的表情。
全旭胸前的羊衫,被三娘的口水染濕了一大塊。
“哎!”
全旭伸手,胳膊一陣酸麻。
三娘的睡覺非常輕,馬上就醒了過來,她看到全旭胸口的濕痕,有些不好意思。
“相公!”
“起床,今天還有很多事要做!”
“你沒事吧?”
“我的身體好多了!”
全旭在三娘的服侍下,穿上衣服。不過,此時他的衣服已經不是后世的休閑服了,而是換成了明朝流行的直身襖裙。
這種棉衣長約四尺六寸,約合一米四七,雙層,填充棉絮,遠比全旭弄來的軍大衣更長,全旭穿著這件青色的直身襖裙,幾乎可以垂至腳面。
這件衣服的外形,仿佛像道袍,當然,與道袍還有明顯的區別,既兩側開叉,方便行走。
當然,衣服的形式與名字無關,道袍并不是我們理解的那種道士穿的衣服,就像旗袍,那也不是旗人穿的袍子,只是一個稱呼。
明朝的道袍,交領右祍,琵琶袖,白色的護領,衣身左右開裾,丙側各接內擺,是流行的一種常服,上至天子,下至黎民百姓都穿這種衣服,區別是材質不同而已。
全旭戴著一個瓦楞帽,這是明朝富戶的標配。
此時的全旭終于像一個明朝人了,只是周圍的災民,不準確的說是全氏佃戶們,反而除了發鬢之外,更像現代人。
全旭顧不得吃早餐,他指著羅世明道:“羅世明,你過來,帶幾個人!”
羅世明帶著幾名軍大衣,這是全氏一門比較有地位的管事標配。
“這是鐵?”
羅世明望著一萬四千余平方的活動板房目瞪口呆。
也難怪他會驚呆,明朝鋼鐵非常貴,很多人家連菜刀都不起,很多農民的耕地用的耕犁卻是用木質的,不僅費力,而且效率更差。就算普通的鐵,一兩銀子最多可以買八九斤,如果是鋼,那么價格更貴。
一柄雁翎刀,總重不多三斤多點,卻要八九兩銀子,哪怕從后世的淘寶購買龍泉系列的刀劍,也可以賺翻天。
目測這么一大堆活動板房,在羅世明眼中,那就是一座銀山。
可是,全旭只用了十萬塊,買了一堆破爛而已。
“別愣著了,干活吧!”
全旭看著眼前的活動板房,在清單上,這種活動板房總共有五種規格,第一種,也就是最普通的一種,則是一排三間的大通房。這種是工地用的最多的那種,用來給工地的建筑工人充當臨時宿舍的。
這種活動板房寬約六米半,長約十四米三。
每套面積九二十點九五,如果放在工地,這樣的一套活動板房,至少可以塞進去三十名建筑工人。
折疊起來的活動板房長達將近四米,望著像一座小山。眾人望著苦笑,在他們眼中,他們絕對是抬不動的。
其實,活動板房非常輕。
就是兩層薄鐵皮包裹著泡沫材料。
全旭指著擺放在一旁的三角鋼:“你帶幾個人把這些三角鋼抬到這邊!”
在原來平整好的地面上,全旭拿著卷尺,測量了一下尺寸,將三角鋼底座放在地上,指揮著那些軍大衣,足足兩千多斤的活動板房,抬到基座上,固定螺絲安裝好。
全旭指揮著羅世明等人道:“這邊過來兩個人,從這里開始,往上舉,那邊,也過去兩個人,對,用力舉!”
隨著全旭的指揮下,原本如同一大塊鐵板的活動板房,緩緩升起。
“快,拿著這兩根鋼管支架,這邊有個凹槽,把這頭插進去!”
“咔嚓!”
隨著最后一根鋼管支架插入凹槽內,這座面積九十二平方的活動板房算是支撐起來了。
這座活動板房一前一后又兩個明亮的玻璃窗戶,只不過這是舊貨,玻璃窗戶早已破碎,也不知道是運輸的原因,還是在原來的工地就是碎的。
反正這不算重要,重要的是,這座房子前前后后僅僅用了一刻鐘就建好了。
全旭望著羅世明道:“這套房子,以后歸你住了!”
“真的!”
羅世明難以置信,他狠狠的抽了自己一巴掌。
“啪!”
羅世明這才知道自己不是在做夢。
“行了,發什么瘋!”
全旭指著羅世明的媳婦和羅滿福道:“現在就可以搬家了,把你們家里的東西搬過來,再讓做幾張床,就完美了!”
“多謝老爺,多謝老爺!”
羅世明全家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朝著全旭磕頭。
羅世明非常激動,全旭或許理解不了。
對于災民而言,有房才有家,有房才有安全感。
羅世明非常慶幸,他遇到了全旭,否則他的墳頭該長草了。
周圍的災民非常羨慕的望著羅世明,像這樣面積近一百平方,潔白如雪,高大明亮的房子,可是他們最大的目標。
全旭受不了別人下跪,他急忙喝道:“起來!”
羅世明不管不顧,拼命的朝著全旭磕頭,他的腦袋很快就紅了。
全旭指著羅世明:“你要是再跪著,我把房子送給袁世卿!”
羅世明蹭一下跳了起來:“我起,我起,我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