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傅宗龍再次醒來,他感覺自己身處一個晃動的世界里,不時的傳來陣陣波濤聲,顯然,自己在海上,或者說某艘船上。
然而,讓他最為難受不可思議的是,一盞如同太陽一般明亮的燈,直射著他的眼睛,讓他無法睜開眼睛,打量著周圍的環境。
“醒了?”
傅宗龍不敢睜眼,卻可以聽出,這是全旭的聲音。
對于袁可立的這個學生,孫承宗派往往青州招降秦承祖的特使全旭,傅宗龍談不上熟悉,卻是也不算陌生。
在他的眼中,全旭算不得是什么大人物。
只是,沒有想到自己居然栽在這樣一個小人物手中。
“你想做什么?”
他的眼睛看不到東西,這讓他感覺莫名的驚慌。
他的雙手應該被一種非常細,卻非常堅韌的繩子捆著,不能用力掙扎,只要用力,這根細繩子就會勒進肉里,異常疼痛。
“這話,應該我問你!”
全旭伸手移開旁邊的強光燈,隨著強光燈被移開,傅宗龍慢慢恢復了視力,他發現自己在一間小房間里,整個房間都是鋼鐵打造,自己被捆在一張鐵椅子上,讓他保持雙腿岔開的姿勢,怎么感覺有些怪異?
當然,全旭也非常無奈,這只是一只游艇,卻沒有一座專業的牢房。
這艘以軍艦改造而成的二手游艇,前主人估計是一個sm,居然在兩間艙室準備了大量sm用具。
全旭看來,這可能是超級富豪喜歡的調調吧。
全旭望著三娘道:“三娘,你先出去,幫我拿把鉗子過來。”
三娘有些不解,但是她還是推開門,離開了這間艙室。
全旭盯著傅宗龍,緩緩掏出一把刀子,緩緩走到傅宗龍身邊:“千里為官只為財,你貪污也好,枉法也罷,原本不管我的事,可惜……咱們聊聊華陽社!”
傅宗龍冷笑的望著全旭:“你以為我會說嗎?”
“哼!”
“我肯定猜到了,你不說輕易說的,但是,你肯定會說!”全旭笑了笑道:“華陽社可以讓你升官,讓你發財,或者還會以你的妻兒老小作為要挾,不過,你可以放心,他們能量再大再強,也絕對找不到我這里,當然,你可以不相信,咱們來玩一個游戲!”
“游戲!”
“嗯!”
三娘這個時候,進來,手中拿著一把老虎鉗。
全旭從三娘手中接過老虎鉗子:“你有十個指甲,還有十個腳指甲,都說十指連心,我聽說一般兇悍的江洋大盜可以堅持六七個,咱們賭一把,你可以堅持幾個……我先把你的手指甲一只一只拔出來,然后,再把你的手指一根一根掰斷,腳趾頭給你剪掉,看看你能堅持到什么時候。”
傅宗龍的臉色大變,臉上冷汗就下來了。
“估計會很疼,麻煩你忍一點!”
全旭拿著老虎鉗子,輕輕夾在傅宗龍的手指上:“乖,別動,忍一忍就過去了!”
“別,別,你想問什么,我說,我說!”
傅宗龍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我說,我說,別動手!”
“很好,那就說說華陽社!”
“華陽社……!”
全旭伸手抓住傅宗龍的手指,老虎鉗又夾了上去。
“我在華陽社是承議郎!”
“承議郎?”
“這是哪一朝的官制?”
全旭隱隱有些奇怪,他對歷史上歷朝歷代的官職多少有些了解,承議郎在隋朝、唐朝以及宋朝都有設立,明倒都有設立,但是各朝官職地位不一樣。
就像校尉這個官職,在秦朝時期為中級軍官,但是,到了漢朝,則為高級軍官,相當于大軍區司令的級別,到了三國,則為中高級,唐宋元明則是低級軍官,到了清朝,更不值錢了。
傅宗龍急忙道:“是唐制,文散官第十五階,再往上就是第十四階朝議郎,華陽社正式成員分為三十三等,最高為一等,次者二等,最低者為三十三等將仕郎!”
“看不出,你的級別還不低啊!”
全旭笑道:“接著說!”
成立在朱元彰定都南京城,其實全旭也想著華陽,意為著華山之陽,應該陜西境內,然而,他錯了。
華陽社的得名之始,居然是因為一個唱秦腔的戲班子。
在洪武二年,大將軍徐達進軍奉元路,并奪下西安城,洪武三年(公元1370年),朱元璋封次子朱樉為秦王。同年西安府城東北隅開始營建秦王府。秦王府時稱“王城”,后訛為“皇城”。
明秦王朱樉在洪武七年,為討好朱元璋,讓人在西安聘請了一個唱秦腔的戲班子,抵達南京城,朱元璋是工作狂人,哪里會去在意一個戲班子。
馬屁拍在馬蹄上,對于這個戲班子就扔在南京城不管了,而南京喜歡的都是楚、昆之風,秦腔在南方也屬于水土不服。他們來的時候有秦王府負責出行和路途上的花銷,可現在尷尬的是,他們回不去了。
于是,秦腕班子就也學秦淮河的風月場所,買一艘畫舫。然而,因為江南人不喜秦腔,這個華陽社就門可羅雀。
正所謂,山重水復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華陽社因為冷清,反而成了江南大商賈談生意的好出處,慢慢就形成的會所,一起交流商業情報。比如說,哪里糧食豐收,糧價低,哪兒糧食減產,糧價暴漲。眾賈賈各取所需。
慢慢的,這個華陽社李長元就發現了商機,他開始讓戲班的伙計、小廝,在各大酒樓,畫舫、勾欄,打探消息,然后匯總之后,形成半真半假的商業情報,賣給各大商賈。
隨后,華陽社的發展又陷入了瓶頸,特別是靖難后,華陽社也變成非常困難,這個時候,華陽社的關鍵人物出現了。
練珍盤下華陽社。練珍是練子寧的孫子,練子寧因辱罵朱棣,被磔尸,并誅殺練氏族人151人,被放戍邊的親屬371人。
也可以說,練珍是練家唯一一根獨苗,在這個時候,華陽社已經脫變成了一個秘密結社組織。
他們以唐朝文散官爵為會員等級,以黃閣為中樞處理事務的結構,在黃閣以下,下設司禮、司兵、司戶、司工、司刑、司吏、司奏、司法、司通、司金、司倉、司決等十三司。
傅宗龍說了半個時辰,其實沒有說到點子上。
全旭有些急了:“我的耐心有限,可不是聽你講笑話,我要知道,華陽社在各地的分會,人員,以及布置!”
傅宗龍搖搖頭道:“你太抬舉我了,我雖然是十五階,對應的其實是一個正六品下階的散官,你覺得我能知道多少?”
“登州華陽社還有多少人?”
“這個問題,你最好別問!”
傅宗龍笑道:“如果說一百年前,不,不,就算五十年前,哪怕二十年前,想對付華陽社還不難,現在,已經沒有機會了!”
“哼!”
“登州的負責人是你吧?”
“是,沒錯,你不要以為,抓到我,就可以把登州的華陽社挖出來!”
“看來,你還沒有看清形式!”
全旭揚了揚手中的老虎鉗。
“不,不,我是真不知道……啊……”
鮮血迸射而出,傅宗龍的一只手指甲被全旭用老虎鉗子拔出來。
傅宗龍的臉都疼得抽搐起來,良久,他緩緩道:“我說,我說,我們華陽社是單線聯系,一級,聯系一級,我與登州分會的人,根本就不認識,我們是只認牌子不認人。牌子也可以傳給子孫后代,也可以交給信任的人!”
全旭從桌子上拿起一面銀質的牌子,與茅元儀那面船票差不多,不過換成了銀質,而且上面的花紋明顯不同,類似于一種全旭認不出來的花朵樣式,后面的字也是四個分別是“子午寅丑!”
“我是半個月前抵達登州,受命聯系承議郎!”
傅宗龍一邊呻吟著,一邊打著哆嗦:“我來到登州城以后,住進對城外東南二十里的南山驛站,我住在臨街的二樓上,打開窗戶,掛著一只紅色的燈籠,在登樓上寫著子午寅丑四個字。翌日一早,他們就來派來一輛馬車,抵達驛站,將我接到了紫瑯福地的山莊。”
“華陽社在登州分部的人就在紫瑯福地山莊等你了?”
“沒有!”
傅宗龍苦笑道:“你應該知道紫瑯福地山莊是一個什么地方,幾乎整個登州的士紳,有頭有臉的人物都會隔三差五的前往那里消遣、快活,紫瑯山莊有一座院子叫集書院,文人雅客喜歡在那里題字寫詩,我在那里按照密押寫了一篇韓愈的文章。”
“什么文章?”
“博愛之謂仁,行而宜之之謂義,由是而之焉之謂道,足乎己而無待于外之謂德。仁與義為定名,道與德為虛位。故道有君子小人,而德有兇有吉。老子之小仁義,非毀之也,其見者小也。坐井而觀天,曰天小者,非天小也……”
這篇文章平淡無奇,對方應該是把密押放在文章中,分成兩半,接頭人拿到了是秘鑰,通過秘鑰就可以明白其中的意思。
而且,接頭人是誰,也可以隱藏在人群中,如果把所有進入紫瑯山莊的都摸查,恐怕工作量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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