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一個智慧且相當胡扯的故事(一更)
孫承宗在擔任遼東督師期間,利用建奴擅長野而短攻堅的特點,以城堡、兵臺、堡壘,步步蠶食,他將明軍防區一步一步地擴展開來。
但是,無論建筑城臺或兵臺,這都需要錢,天啟朝的軍費增加,也成了孫承宗的第一原罪,有人甚至稱孫承宗為大明滅亡第一罪人。
孫承宗擴軍是確實有其事,從五六萬人馬擴充到十四萬人,他也清楚遼東成了大明一個巨大的沉重包袱,所以他也在努力自救。
孫承宗向朝廷上書:“從其他軍鎮調來的兵利于速戰,本鎮的兵利于久守。現在山海關內外聚集了秦、晉、川、梁、燕、趙各地的官兵,耗費巨大,日久必坐困天下。現在欲進則不足,久守則必變,所以士兵必須在本地遼民中征用,故隨遼人之便,安插于兩衛三所二十七堡間,以土屯土。”
這就是所謂的“以遼人守遼土養遼人。”
與袁崇煥的這個嘴炮不同,孫承宗是實干派。
“其官兵屯田五千余頃,官屯銀一十五萬有奇,塩錢利銀三萬四千有奇,采青省餉部銀十八萬。”(見《崇禎長編》卷十三。
他的遼人守遼士養遼人之策,事實上取得了初步的成果。五千傾地,不是公傾,而是傾,既一傾為一百畝,既五十萬畝。
遼東的土地算不上貧瘠吧,哪怕一年只收一季,按照畝產一石計算,歲收就是五十萬石,事實上,
孫承宗背上軍費開支巨大的鍋,也不太合適,按照明朝食貨志記載,
遼東:主兵,屯糧二十七萬九千馀石,荒田糧四百馀兩,民運銀十五萬九千馀兩,兩淮、山東鹽引銀三萬九千馀兩,京運年例銀三十萬七千馀兩;客兵,京運年例銀十萬二千馀兩。
哪怕把糧食計算到每石二兩銀子,遼東兵的軍餉開支仍不足百萬兩銀子,遠遠不及袁崇煥出關的時候攜帶了四百八十萬兩。
正所謂漢奸公然建廟,忠賢滿身臟水,此時的大明第一“罪人”,仍舊不遺余力的擔當著大明的糊裱匠,極力試圖挽救大名這艘快沉的破船。
在袁崇煥在山東黃縣兵敗,身受重創的時候,崇禎皇帝給袁崇煥派出了三十多名太醫,又攜帶了二十多輛貴重藥材,前往登州為袁崇煥治傷。
而且,一字未提要處理袁崇煥的事情。
同時,他又提前想起了孫承宗孫閣老,蒙詔原官起用,夕聞命,朝就道,不過他還沒有進京,就在豐臺被袁可立堵住了,并且獻上籌建講武堂,以生員充任軍官的思路。
大明重文輕武,像漢唐時代,出則為將,入則為相的文武全才,放眼整個大明朝,也是屈指可數。
如果可以平衡文武之爭,解決軍隊戰斗力的問題,這絕對是一場大善舉。
孫承宗很快就在酒肆之內,寫下了《請籌建保定講武堂事》的奏折,準備在入宮湊對的時候,向崇禎皇帝稟告。
而與此同時,孫承宗也記住了袁可立的得意門生全旭。
在明代的師生,其實更是一種利益聯盟。
全旭雖然沒有入學,他已經是貢生的預備名單了。
袁可立要收全旭為學生,自然會對其調查,當然按照陳應轉述,以及全氏族譜對照,他將準備材料,以河南學正遞交上去。
全旭就可以恩貢的身份,畢竟,全氏在南宋時期,可是滿門忠烈,與趙官家共赴海難的烈士后裔。
正所謂,朝廷有人好做官。
事實上,只有上面有人,路子就比普通人走得更順。
袁可立愿意收全旭為學生,主要是考慮到,全旭對他有用,如果真的沒用,他也不會搭理全旭。
更何況,全旭替東江軍送去給養,間接幫了袁可立的大幫,也是鼓動著袁可立復起的關鍵人物。
這也算是投桃報李。
當袁可立前往登萊上任的時候,他的信已經發往大名府。
全旭前往盧象升的府邸,拜見盧象升。
盧象升對于全旭的印象一直都不錯,特別是因為崇禎二年的旱災,事實上,大名府并不是一直滴雨未下,只不過雨水還是太少,莊稼仍舊需要灌溉。
全氏大院出產的壓水井,卻幫了盧象升的大忙。
這種東西的制作成本不高,就是一個缸一個活塞,整體重量也就七八斤的樣子,全套下來,加上水管,三兩銀子,全旭可以賺將近一兩銀子。
利潤雖然不高,卻惠及千家萬戶。
關鍵是三兩銀子的物件,普通百姓也承擔不起。
可是隨著銀行的運行,大名府的百姓,就可以自家的宅院或田地作為質押,向全氏銀行貸款購買壓水井。
全氏銀行共計十余萬兩銀子的貸款,其中三分之一稍多,都是百姓貸款購買了壓水機。壓水井的優勢非常明顯,雖然出水量不是非常大,耗費的力氣卻不多,哪怕是一個孩子,也可以輕易壓水,至少比挑水更方便。
“這陣子你在忙什么?”
全旭看著盧象升最近又瘦了一些:“去了一趟山東,準備找西洋人購買水泵!”
“水泵?”
“就是抽水機,比咱們的水車和壓水井更方便,效率也更快!”全旭嘆了口氣道:“由于禁海,登州根本就沒有西洋人的船過來,很不巧,登州遭了兵災,我在登州城耽誤了一些日子,這才剛剛回來!”
盧象升倒是沒有懷疑,以大明官員報喜不報憂的性子,向朝廷報告的都是好消息,不過袁崇煥的簍子捅得太大了。
盧象升也從邸報上看到了山東叛亂的消息。
“回來就好,你以后還是少管些雜事,專心溫書,科舉才是正途!”
盧象升笑道:“本府也算是閱人無數,可沒見大名府誰比你東升學識淵博,
全旭搖頭一笑,說道:“盧大人,我自家知道自己骨頭有幾兩輕重,那么小的機會,實在不值得去搏。”
“胡鬧!”
盧象升板著臉道:“君子處世,遇治則仕,遇亂則隱,當今天子圣明,你年紀輕輕,難道就是棄世厭俗的心思不成?東升,修身齊家,切莫本末倒置!”
其實,盧象升和眾多大明人一樣,根本就沒有看透大明虛弱的本質。
當然,或許不是看不透,而是不愿意相信。
全旭則恰恰相反,如果他遇到太平治世,那就安心當個小地主,哪怕是像隋唐一樣的改朝換代,他也不去摻和。
可惜,現在這個末世浩劫,他根本就沒有辦法置身事外。
全旭非常聰明,并沒有反駁:“我一定會好好溫書!”
“這里是我以前書寫的筆記,還有習文心得,或許對你還有點用處!”
盧象升讓老仆搬過來一個大箱子,里面密密麻麻堆滿了各種文章、讀書筆記,粗略估計也有幾十萬字。
如果是幾十萬字的小說,只要寫得精彩,全旭不介意看看,可是這種又苦又澀的東西,他真不感冒。
不過,他也明白,盧象升這是想讓他進學,然而成為同道中人。
作為一府之尊,全旭只要能通過縣試和院試,師生的名義就跑不掉了。
盧象升也不是說喜歡提攜后輩,可關鍵是像全旭這樣有錢又會辦事的學生,哪個老師不想要?
“多謝盧大人!”
“不忘初心,方得始終!”
“多謝盧大人教誨!”
“東升!”
“盧大人請吩咐!”
“你在山東,可曾看到叛軍?”
“這個……不曾有!”
全旭苦笑道:“我要是看到了,恐怕就回不來了,聽說,那股子叛軍專挑我這樣的地主或富戶下手!”
盧象升又問道:“袁督師的傷勢?”
“盧大人,這事該我一個平頭老百姓知道的嗎?”
全旭在盧象升府上離開,他坐在馬車上,隱隱約約感覺,不太對勁。
在老狼的小說中,他塑造了一個以遼東將門為利益集團的組織山宗。
似乎這一切有些符合邏輯。
可問題是,袁崇煥可不能成為幕后大佬,他只是棋子,甚至連關鍵人物都不算,他在崇禎二年十二月被崇禎皇帝解職聽堪。
這四個字的意思是,先把職務免了,再看著辦。
然而,清粉就杜撰了一個故事,說什么皇太極設計,以離間記來除掉了我大清的“心腹大患”袁崇煥。
的皇太極,決定玩個陰招。
他派人找來了前幾天抓住的兩個太監,并把他們安排到了一個特定的營帳里,派專人看守。
晚上,夜深人靜之時,在太監的隔壁營帳,住進了兩個人,這兩個人用人類能夠聽見的聲音(至少太監能聽見),說了一個秘密。
秘密的內容是袁崇煥已經和皇太極達成了密約,過幾天,皇太極攻擊北京,就能直接進城。
這兩個太監不負眾望,聽見了這個秘密,第二天,皇太極又派人把他們給送了回去。
他們回去之后,就找到了相關部門,把這件事給說了,崇禎大怒,認定袁崇煥是個叛徒,最終把他給辦了。
故事講完了。
這是個相當智慧且相當胡扯的故事。
看過《三國演義》的朋友都會對此非常熟悉,這簡直就是蔣干盜書的翻版。
關鍵是,只要有一點腦子的人都不會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