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觀吉看著戰斗并沒有像他想象中的發展,他的膽子也慢慢大了起來,他望著坐在城門樓里,喝著肉湯吃著大餅的鄭千總:“建奴怎么來來回回就是這一招,就不能換點別的?”
“這就是建奴慣用的戰術,雙軍對壘,利用輕騎兵反復襲擾,消耗我軍的體力和子藥箭支,待我軍的子藥箭枝消耗得差不多了,再以重甲之士沖陣,一舉粉碎我軍營壘!”
鄭千總喝了一大口肉湯接著道:“攻城也是這樣,不過,他們攻城的手段不高,只要你們當官的讓我們吃飽,建奴一座城也攻不下來!”
楊觀吉聽到這話,被噎住了,半天說不上話來。
楊觀吉低頭吩咐身邊的師爺:“讓人再送點肉湯,再殺兩只羊,一頭豬!”
師爺轉身離去。
兩只羊和一頭豬,對于一千多人來說,其實也沒有多少肉可以吃。
不過,吃人嘴軟,鄭千總還是躬身道:“謝楊大人!”
“對了,鄭千總,這仗要打到什么時候?”
“不好說!”
鄭千戶用餅子泡在肉湯里,那些面餅變得更加松軟,他狼吞虎咽,將滿滿一碗肉湯與面餅吃完,這才擦擦嘴道:“這得看建奴統帥的心情。”
楊觀吉嘆了口氣,喃喃道:“那些弩兵肯定很辛苦……”
“辛苦也不怕,就是怕你們這些當官的!”
鄭千總望著楊觀吉:“你們少坑我們一點就好了!”
楊觀吉終于知道鄭千總怎么升不上去了,這還會不會聊天了?
也就是自己大度,要不然非整死你不可。
楊觀吉其實說錯了,現在的天雄軍與全家軍的模式一樣,文官還真整不了他們,他們的軍餉是直接從銀行發到私人賬戶,文官沒有經手的可能性。
他們的升遷也不會經過文官之手,別看楊觀吉與盧象升的私交不錯,可是,他無法調動一兵一卒,在戰時,則需要接受鄭千總的指揮。
經過建奴將近一個時辰的反復試探,城墻上的守軍力量消耗得差不多了,眼看著反擊的弩箭不如原來密了,也不如原來犀利。
皇太極馬上換了另外一波人馬,抬著云梯重新開始進攻。
這一下,皇太極決定充當利用他們人多勢眾的優勢,連著新打造的云梯,足足四百多架,密密麻麻搭在廣寧城上。
皇太極注定要失望了,天雄軍不再保留實力,一零五野炮,虎蹲炮,飛雷炮紛紛開始發射。
隨著一陣炮擊,建奴扔下了幾百具殘缺不全的尸體,狼狽后退。
也幸虧廣寧城的守軍不多,不能趁機追擊,要不然,那樂子就大了。
天雄軍在城墻的飛雷炮其實并不多,因為飛雷炮不會炸膛,而是把火藥炮炸飛出來,這是因為油桶是埋進土里,在城墻上的飛雷炮,其實也是固定在城墻上的,在利用水泥鑄造一個大型的炮蹲,這樣以來,除非水泥臺被震碎,否則可以一直發射。
后金軍隊這一下嚇得狼狽而逃,這一逃就足足逃出了四五里,這個距離不大好瞄準,因此天雄軍沒有再開炮,可恐懼依舊籠罩著每一個人的心頭,很多人都直勾勾的看著城墻,生怕那里再次騰起催命般的煙焰。
至于皇太極的中軍大帳,自然往后移得更遠,距離廣寧城城墻足有十數里,已經超出了一零五野炮的極限射程。
可是皇太極仍然心有余悸,半晌手仍然在顫抖。
來到剛剛搭好的中軍大帳里,皇太極給自己倒了一杯奶酒想壓壓驚,卻連碗都拿不穩,酒液從碗里漾了出來,他發出一聲怒吼,將碗狠狠擲了出去,嘶聲怒吼:“明狗怎么會有如此恐怖的火炮!誰能告訴我,他們的火炮到底是怎么回事,為什么可以打得這么遠,這么狠!”
如果說全家軍擁有如此火炮,他并不奇怪,這個全家軍他們已經交過手,損失慘重,要不然,明明知道遼南根本就沒有城墻,他們南下遼南的勇氣都沒有。
事實上,科技的發展讓游牧民族沒有了用武之地,他們只會變得能歌善舞。
沒有人可以回答皇太極的問題,包括范文程在內,幾乎所有人都被飛雷炮給嚇壞了。
沒辦法,別說現在,即便是再過三百年,飛雷炮仍然是戰場上的稀罕貨,那威力真叫喪心病狂。
如果不是射程太近,恐怕這種東西永遠不會退出軍事裝備的舞臺。
現在的豪格也有滿頭大汗:“那種怪炮太可怕了,一炮下來,就能炸死咱們上百人,而且是連人帶馬一并撕碎……有幾門這樣的巨炮在,就算我們動用百萬大軍也啃不動廣寧城啊!”
阿巴泰低聲道:“也許攻打廣寧城是個可怕的錯誤……”
正說著,又有壞消息傳了過來,負責騷擾寧遠城、廣寧前衛城、廣寧中衛城等城池的部隊都遭到了巨炮轟擊,死傷慘重!
這種飛雷炮事實上在明軍中裝備可不少,全旭前前后后搬過來的油桶有三四百個,在后來買了油罐車之后,這種玩意就用不上了。
用來運油實在是太不安全了,稍不注意,靜電引起的大火,就能引燃汽油。所以,全旭非常大方,把飛雷炮的配方和工作原理交給了孫承宗。
孫承宗把這種威力巨大又非常輕便的飛雷炮,直接裝備了十四個車炮營,從山海關、長城防線,幾乎都裝備了這種飛雷炮。
至于天雄軍的飛雷炮更是全旭免費送過來的,因為這玩意射程太近了,城墻防守還能湊合,如果誰拿飛雷炮對付全家軍,全家軍可以分分鐘教會他們如何做人,別說用大炮對轟,就算是火箭炮,也可以輕便把飛雷炮炸得找不到北。
但是,這兩年多以來,建奴老實了下來,對這種巨炮的威力一無所知。
為了恐嚇守城的軍民,他們過于逼近城墻,馬上就招來了飛雷炮的轟擊,猝不及防之下被炸得支離破碎。
最慘的不是皇太極,而是貝子固爾瑪琿。
固爾瑪琿是阿敏的兒子,現年剛剛十七歲,他第一次出戰,抵達廣寧中衛城(錦州),結果飛雷炮的火藥包飛過來,落在固爾瑪琿身邊,轟隆一聲,固爾瑪琿連同七十多名勇士被爆炸沖擊波吹上了半空,部隊陣腳大亂。
天雄軍廣寧中衛城的守軍把總王玉郎見有便宜可占,馬上打開城門,他率領兩百余人一馬當先殺出,三百名步弓弩手隨后跟進,刀砍蹄踏火槍射刺刀捅,殺得失去指揮的后金軍隊哭爹喊娘,兩個甲喇額真上千名精銳連蒙古人將近兩千余人,死傷殆盡,只剩下區區幾十號人扛著一條大腿跑回來報喪。
這讓皇太極苦笑不得。
也幸虧過來報喪的牛錄額真臨機一動,把天雄軍的數量擴充了十數倍,要不然皇太極會氣得吐血。
事實上,廣寧中衛城比廣寧城的守軍更少,只有五百多人。如果在野戰情況下,別說五百多人,就算是五千多人,也沒有勇氣與一千建奴,兩千蒙古騎兵對戰。
結果倒好,前后接觸不到一刻鐘,就崩潰了。
壞消息一個接著一個,這讓皇太極的心情往下沉,更壞的消息也傳到皇太極的耳朵中,遼南的全家軍出動了。
由于華陽社的細作沒有進入全家軍的核心,他們只能從明顯的調動中情報中推測,全家軍出動了四個團,四千余人馬北上。
事實上,全家軍出動的不是四千人,則是一個整編旅,四步兩炮共計六個團。
皇太極望著眾部落首領和眾將領道:“現在怎么辦?”
索倫部首領,皇太極的妹夫葉濟爾小心翼翼的道:“汗王,要不,咱們撤退吧,打不下,就算能打下,死傷也必然慘重之極,我們打不起這種仗!”
皇太極苦笑道:“你以為撤軍就沒事了嗎?為了應付這次明軍圍剿,我們耽誤了儲備牧草和給牛羊長膘;現在與全家軍交惡,恐怕沒有辦法才從全家軍那里買到糧食和布匹了;就算我們撤回草原,又有多少人熬得過這個冬天?”
一席話說得所有人都喘不過氣來。
草原的生活本來就艱苦,他們辛辛苦苦的放牧,忍饑捱餓,熬到秋天了還要冒著生命危險破邊而入去搶掠邊關地區以獲取糧食、布匹,才能熬過冬天,現在他們什么都沒有搶到還死了一大堆人,這個冬天可怎么過?
全旭本想放皇太極一馬,養寇自重。
然而,皇太極決定拼死一搏。
欲進不得,欲退不能,即便是在努爾哈赤時期,他們也沒有試過這么被動的,從來沒有試過。
皇太極站了起來,如同鷹隼一樣的目光環視眾人,聲音凄厲:“我們沒有退路了!明狗是不會給我們留活路的,如果這次我們退卻了,他們會變本加厲,往邊關部署更多巨炮,將各座城池修得更加堅固,每過一天,我們想打下這些城池的難度就增大一分!他們還有一支大軍正在草原上橫沖直撞,尋找著狠狠地咬我們一口的機會!”
面對皇太極的目光,多爾袞無奈的起身,出言附和皇太極道:“汗王說得沒錯,跟明狗們拼了!”
“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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