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拉尼奧,如果讓你指揮這場海戰,你能做到這一步嗎?”
“不能”!
薩拉尼奧搖搖頭道:“公主殿下,你是不知道,像他們這種水雷……我們造不出來!”
水雷是遼東槍炮局的多年研究心血,這種水雷外形就像海膽一樣,混身布滿了觸角,這些觸角就是觸發機構,任何一個觸角撞上了堅硬的物體都會被觸發,內部彈簧松開,引發機關將雷汞擊爆,從而引爆炸火棉膠。
火棉膠其實就是TNT,十五公斤的火棉膠在吃水線以下爆炸,別說是這個時代的木質風帆船,就算是后世的民用貨輪也扛不住。
這是一種精妙、復雜而可靠的結構,一撞必爆,不能快,也不能慢,更不能受潮,難度可想而知!
海倫娜微微皺起眉頭,她看到一艘戰船掛著白旗,上面的水手已經跪在甲板上,朝著全家軍方向磕頭。
然而,一枚火箭炮彈仍舊擊中在這艘戰船的甲板上,引燃了沖天大火,這些大火,將甲板上的水手吞噬,那些水手滿身是火,跳進冰海的海水中。
“薩拉尼奧,你說全家軍海軍為什么不接受這些人的投降?少殺點人不行嗎?”
薩拉尼奧滿臉苦笑:“不是他們不愿意,而是辦不到。”
“怎么會辦不到?”
薩拉尼奧道:“這種水雷會隨著海浪飄浮,移動,現在這些水雷已經離開了原來的位置,在這種情況下,全家軍海軍真的沒有辦法過去接受他們的投降。既不能接受他們投降,又不能讓他們逃脫繼續與自己為敵,那就只好繼續發動進攻,將他們徹底殲滅了。”
這就是戰爭,血淋淋的,容不得半點慈悲心腸。
在大炮面前,眾生是平等的,它們不會出身高貴,就會高抬貴手,或者是留下一絲慈悲和憐憫。
漢斯普特曼斯作為曾經的臺灣總督,荷蘭東印度公司的高級雇員,放在荷蘭國內,也算是一號人物,然而問題是,他被一枚艦炮直接命中。
整個身體被炸得粉碎,距離最遠的帶著戒指的手,飛到了與隔壁的黑珍珠號的甲板上,黑珍珠號愛德華勛爵的武裝商船,隸屬于大不列顛的東印度公司旗下。愛德華撿起嵌入甲板的手指骨,扣出上面的戒指,這才認為屬于漢斯的手。
在下一瞬間,愛德華勛爵下了一個決定,他親自登上一艘救生艇,帶著六名仆從,打著白旗,駛向全家軍海軍艦隊方向。
愛德華勛爵終于抵達楊延棟的鄭和號上,愛德華勛爵擁有英國王室的血統,他此時半點也沒有愛德華勛貴的高傲和囂張。
他跪在楊延棟的面前:“將軍閣下,看在上帝的份上,請你們接受我們投降吧,看在上帝的份上,不要再進攻了!放我們一條活路吧!”
愛德華勛爵身邊仆從都是海盜出身,他們縱橫海洋,殺人越貨作惡多端,一個比一個兇殘,然而面對自己無法戰勝的強敵,他們并不比一個懦弱的小媳婦堅強多少。
他們所有的勇氣、意志和驕傲早已被全家軍的艦炮打得粉碎,他們已經不敢再有半點跟全家軍對抗的念頭,只求能活下去!
楊延棟猶豫良久:“這事我無法做主,我只是一個將軍,將軍只負責打仗,不得不說,你們真的作得一手好死!”
愛德華有些疑惑。
通過翻譯的介紹,他急忙辯解:“我們沒有作死……”
“沒有作死?在開戰之前,你們跟我們侯爺談判,為什么偷襲呂宋?”
楊延棟冷笑道:“你們是什么目的?你們是欺騙,是無恥的欺騙!”
愛德華勛爵不敢吭聲,此時的辯解變得沒有任何意義,不過楊延棟卻還是請示全旭,到底要不要接受這些西洋人的投降。
當楊延棟在通過電臺請示全旭的時候,全旭與李信、胡奎正在沈湖鎮挨家挨戶的慰問。
沈四方來到一戶人家門口,向全旭介紹:“侯爺,這里是李仁義李大哥的家,他是沈湖鎮最早的移民,漕運河工出身,沈湖鎮第一保的保長,在戰斗中,李仁義殺了十九個海盜,在救治傷員的時候,被炮彈擊中,連個全尸都沒有留下!”
全旭望著李信和胡奎道:“建議你們呂宋豐州,在沈湖鎮建立一個烈士陵園,把他們的事跡記錄下來,刻在石碑上,他的事跡要銘記在州志和縣志上,英雄不怕死,但是英雄害怕遺忘,被人遺忘,就是對這些英雄的最大不敬!”
“是!”
就在全旭準備進入李仁義家中的時候,突然看到院里停了一輛兩輪推車。
車上放著一些罐頭、酒水、糖、油、還有鹽,一名官員正在向主人慰問。這名官員看著品階似乎是正科級戶科科長。
那名官員是一名非常年輕的后生,腳上穿著一雙半舊的金梯書院標志的靴子,不用說,這是全旭的嫡系人馬,而且是根正苗約的那種。
胡奎介紹道:“這是豐州戶科科長馬如意,大名府人!”
全旭點點頭,并沒有干擾馬如意的工作。
他的目光落在堂屋中,堂里的正堂上,擺放著一座靈位,似乎還帶著黑色油漆的味道,只見寫著亡夫李仁義,未亡人李張氏立。
看著字跡,是標準的書院體,也就是金梯書院的簡體字。
靈堂布滿的有些簡陋,一大一小兩個孩子蹲在靈堂前燒紙,大的莫約八九歲的樣子,小的五六歲,不過看著他們的樣子,像是烤火,而不像是在燒紙,完全沒有燒紙的虔誠和悲傷。
李張氏懷里還還在吃奶的嬰兒,她臉上也看不出多少悲傷。
馬如意耐心的坐在門口,向著說著:“李家嫂子,李大哥是為了鎮上陣亡的,按照標準,可以享受二十兩銀子的撫恤銀子,他有十九個斬首的軍功,每個首級是五兩銀子,總共是一百一十五兩銀子,胡知州胡大人吩咐了,李大哥的三個孩子,由官府負責撫養至十八歲,每個孩子是五兩銀子每年,共計二百一十五兩,加在一起,是三百三十兩銀子,你點點!”
李張氏沒有理會馬如意,仿佛在想著什么事情。
馬如意接著道:“這是我的一點心意!”
馬如意從口袋里掏出一枚銀幣,還有幾枚銅錢,他嘆了口氣:“我手頭就這點,您也別嫌少,我是負責戶科的科長,這戶科,就像以前咱們以前縣里的戶房書吏,生活上遇到什么事情,解決不要,可以跟我說,咱們怎么算上北直隸的老鄉!”
李張氏看到馬如意自己掏錢,急忙起身:“官爺,這怎么行呢,我怎么能要您的錢!”
“行了,一點心意!”
馬如意想了想道:“咱們侯爺有思,這農民不收稅,只有在賣糧食的東西,才會交稅,李家嫂子,你可以享受五年免稅,當然,該交的時候,還是要交的,可以憑借撫恤證,向我們戶科申請退稅!”
“種地交稅,那是天經地義!”
李張氏感覺有些難以置信。
馬如意轉身來到門口,就看到了胡奎和李信以及全旭。
“門下,拜見侯爺!”
胡奎聽著自稱門下,這說明馬如意也是全旭的門人,這整個呂宋上上下下,全旭的門人,沒有一百,也有八十。
事實上,胡奎想象得差不多,呂宋八百多座鎮子,其中三分之二是鎮守安置的是全家軍的退伍兵,這些人都是全旭的老部下。
當然,以后,全旭還需要創造更多的崗位,要不然無法安置全家軍的退伍兵。
“你很不錯!”
全旭拍了拍馬如意的肩膀:“咱們工業黨的官員,要跟大明的官員不一樣,大明的官員是爬在老百姓身上敲骨吸髓,咱們工業黨的官員,是一心一意帶著老百姓,過上幸福的好日子。唐太宗李世民曾經說過,君為舟,民為水,水載舟,也能覆舟,咱們呂宋的百姓,將近一半,都是造過大明的反,他們如果日子過不下去,他們也會造我們的反!”
李信點點頭:“侯爺,那民兵指揮權……”
“民兵指揮權,放在治安官那里!”
全旭望著胡奎道:“大明的文官,把軍隊當豬來養,所以明軍經常打敗仗,這不奇怪,前車之鑒,一定要慎重,該你們調撥的糧草和給養,就算當褲子,也一兩不能少,該撫恤的銀子,也不能少,誰敢伸手,絕不姑息!”
李信是贊同全旭的說法,這說明全旭在這個時候,已經有意識的培養工業黨派系的官員了。
“當然,我們永遠不能相信人性!”
全旭接著道:“人性本惡,人性是貪婪的,凡事也不能總靠自覺,我們要靠制度,要靠監督,防微杜漸!”
胡奎鄭重的道:“下官省得!”
一陣腳步聲傳來,一名電訊員稟告道:“侯爺,楊副帥急電!”
全旭伸手接過,匆匆掃了一眼。
全旭其實也在猶豫著,在思考了片刻,全旭拿起筆,寫下“準許無條件投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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