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娘的目光有些呆滯,她的肩膀聳動著,仿佛在哭泣。
全旭長長地嘆了口氣,并沒有上前勸說,在這個時候,無聲勝有聲。
三娘慢慢跪倒在尸體堆里,雙手捂著臉,肩膀越聳越厲害,眼淚從指縫間滲了出來。
這個比男人還要狠,比男人還要堅強的奇女子,哭了。
哭的撕心裂肺,哭得讓人心疼。
全旭走向城外,面前全旭家將干:“全體都有,舉槍!”
隨著全旭一聲令下,商軍士兵舉起步槍,對準天空。
“放!”
“砰砰……”
三聲槍響之后,全旭望著眾將士道:“現在你們分散開來,以每個司為一隊,朝著京城方向搜查,遇到小股敵人,就地消滅,如果遇到大股敵軍,那就呼叫支援!”
“是!”
第一師、第九師的商軍士兵開始出發。
全旭望著親衛軍的隊形仍舊不動。
他望著李彥慶道:“你們停在這里做什么?”
“我們……”
“本王不用你們保護,把本王的旗號亮出去,我倒要看看皇太極有沒有膽子跟我來一個王見王!”
不過,全旭的這個想法只能想想而已,皇太極肯定現在不會與全旭進行決戰,他需要在賣國文臣的支持下,盡快收攏大明的降軍,接受大明北方的人口和財富。
在后世,南方的經濟發展極好,甩開北方一大截,然而,事實上,在中國古代,很長一段時間內,人口和財富都集中在北方。
明朝的時期,大明的精華還在北方,雖然江南的糧食產出不俗,文教興盛,但是,北方的駐軍多,而且裝備好。
就在李彥慶準備命令親衛軍分散出擊的時候,袁樞卻制止了李彥慶。
袁樞讓人拿來一壇酒,倒在碗中,一碗敬天,一碗敬地,一碗敬死在張家口城的百姓和戰死的軍士,然后又端著一碗酒遞給全旭。
全旭很少像這樣大碗大碗的喝著白酒,經過這幾年的摸索發展,大明工匠釀造的白酒,已經不弱于后世的名酒。
可是他此時心里有點堵得慌,咬咬牙,一口氣干掉了足足七八兩的白酒,他感覺自己的嗓子仿佛在冒火。
“王上,息怒!”
全旭擺擺手道:“你讓我怎么息怒?”
“可是事情已經發生了,無論怎么做,死去的人不會活過來!”
袁樞道:“王上,臣以為你可以遣使通知皇太極,若是他再下令屠城,屠殺無辜的百姓,王上就會下令無限報復,想必他會有所收斂!”
全旭想了想道:“如此也好,另外派人告訴皇太極小兒,雙軍交戰,戰場上撕殺,各憑本事,明軍即使不敵戰敗,本王可以接受,但是,他們清軍屠戮我無辜百姓,這一點,本王絕不接受,你可以遣使告訴皇太極,我現在已經命商軍去抄清國的后路,如果他不想斷子絕孫,亡族滅種,那就跟本王比比誰的刀子鋒利!”
全旭倒是也想派出使者,那么問題來了,現在的皇太極在哪?
全旭還真不知道。
不過,全旭有的是辦法。他傳令全家軍將士,但凡遇到滿清士兵,不再殺光,留下一個傳話的人,但是,前提是雙手砍掉,給他們一匹馬,讓他們去尋找皇太極。、
張家口東南,懷來境內。
一群滿清騎兵在前面狼狽的奔跑著,后面一隊商軍騎兵在追擊。
“主子,明狗又追上來了!”
卓布泰一直咬牙著催動戰馬亡命的朝著來時的方向逃,對周邊發生的一切都視而不見,聽而不聞。
可偏偏,一名二貨包衣跑了過來,在他耳邊大吼,把他的魂給喚了回來。他瞪了包衣奴才一眼,扭過頭去,正好看到數百黑衣騎兵躍馬奔騰,呼嘯而來。
在這些追兵中間,不時的響起槍聲,距離追兵數百步遠的滿清騎兵,不時的墜落戰馬,他知道了,這種武器并不是火槍,而是火槍的加強版步槍,可以在五六百步遠擊殺目標。
裝備著步槍的騎兵,想必全家軍的主力已經到達了吧。
雖然全旭把全家軍改名為了商軍,可是滿清騎兵也好,大明軍隊也罷,還是習慣性的稱呼他們為全家軍。
隨著時間推移,追擊他們的騎兵非但沒有減少,還越來越多了。好些士兵都把目光投了過來,想說的話都寫在臉上了:“主子,怎么辦?”
卓布泰低吼一聲:“別管他們,快撤!”
其他人還好,那些白甲兵卻不干了,發出一陣鼓躁,一名白甲兵厲聲叫:“我們家從我爺爺那輩起就追隨太祖四處征戰了,爺孫三代經歷血戰無數,勝仗敗仗都打過,可從來沒有試過被明軍追得不敢回頭的,從來沒有!”
說到激憤處,他扔掉折斷了一截矛桿的長矛,拔出馬刀狂嘯一聲,勒轉馬頭,帶著滔天怒火朝數百如墻并進,輾壓過來的全家軍騎兵沖去。
好幾名白甲兵同樣已經忍無可忍,齊齊大吼一聲:“死就死罷!”
說著,幾名白甲兵也勒轉馬頭,揚刀狂嘯聲全家軍騎兵沖去。
卓布泰厲喝道:“回來!給我回來!”
吼得聲嘶力竭,卻哪里喝得住?倒是自家喉嚨又腥又甜,幾點血星從嗓子里迸了出來。
看到那些白甲兵沖了過來,好些黑衣騎兵齊刷刷的揚起了手中的步槍。
這是全家軍騎兵發明出來的新戰法,他們在沖鋒的時候,打槍全憑感覺,也就是隨緣槍法,不過,受過訓練的騎兵在勒住戰馬,停止狀態下,甚至能在駿馬背上用步槍打爆三四百米外的蘋果。
這些白甲兵雖然驍勇,但是對于全家軍的騎手而言跟靶子似不多!
還是主動往他們槍口撞的靶子!
全家軍騎兵輕松扣下板機的時候,他們中間傳來一聲威嚴的大喝:“不許開槍!”
二十余名槍騎兵從他們中間沖出,排成一排挺著四米半長的馬槊朝這些白甲兵猛沖過去,為首那員大將身材高大,濃眉倒豎,殺氣沖天,他沖在最前面,正是全家軍親衛旅的李彥慶。
他實在是不敢在全旭身邊待著,全旭正在氣頭上,逮著就是一頓臭罵,他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就帶著自己親衛騎兵旅分散追擊滿清鐵騎。
好不容易追上一支滿清騎兵,更不容易遇到了敢與他正面對決的白甲兵,李彥慶決定用冷兵器的方式,把這些白甲兵的驕傲踩在泥地里。
說著,他端著長馬槊,迎著一名白甲兵直沖過去,在對方揮動馬刀的同時發出一聲大喝,馬槊旋刺過去!
這名倒霉的白甲兵馬刀還沒有揮到他面前,馬槊已經刺了他的胸甲,雖然由于他的胸甲太厚太重沒能刺穿,但是強勁之極的沖擊力還是撞得他身體向后狠狠一撅,脊椎發出一聲脆響,從馬背上栽了下來。
這一擊也讓馬槊的槊桿繃成了弓形,沖擊力真的是太猛了。李彥慶不等槊桿彈直便單手叫勁,一記橫掃千軍,嘭一下打在右邊一名與他擦身而過的白甲兵背心,力道之猛,將那名白甲兵連著甲葉的繩子生生打斷了幾根,甲葉亂飛,這名白甲兵一口鮮血從口鼻間狂噴而出,從馬鞍上滾落,扭了幾扭便不動了。
看著李彥慶如此勇猛,那幾名白甲兵心頭不禁一怯,還沒反應過來,馬槊冰冷的槊鋒已經刺到他們的面前,破開他們的鎧甲,前鋒入后胸出,將他們從馬背上捅了下去!
卓布泰看得目瞪口呆,渾身冰冷,幾乎喪失了思維能力。他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一切,他寧可自己是在做噩夢!
我的老天爺啊,這到底是怎么了?
騎射無敵的滿洲勁旅居然被曾經的手下敗將打得落荒而逃,悍勇無雙的白甲兵被對方掐小雞似的輕松掐死,這個世界到底怎么了?這也太瘋狂了吧!
肯定是這個世界瘋了!
要么就是他瘋了!
三十幾名白甲兵被李彥慶連消帶打,片刻就擊落在馬下。
李彥慶余怒未消,他面色陰霾,抿著嘴唇一言不發,只顧著猛追,追上一個就捅一個。當他追上一名只有一身臭哄哄的皮甲的時候,那家伙居然回過頭來,面色煞白,用漢語嚎叫:“將軍饒命!不要殺我,我是漢人啊!我是漢人啊……”
“漢奸,那就更該死了!”
半米長的槊鋒輕易刺穿了這家伙的咽喉,從后頸穿出,他那殺豬擊狗般的嚎叫聲戛然而止。
李彥慶冷漠的拔出馬槊,帶出一道血箭,那家伙眼珠從眼眶里瞪出來,捂著鮮血狂噴的創口慢慢的倒了下去,抽搐幾下就不動了。
他并不知道,被他一槊刺翻的那位正是范永斗的余孽,為報家仇不惜叛國通敵給清軍當向導的范毓馪。
在歷史上,繼承并發展范永斗事業的是他的孫子范毓馪。在他手里,把范氏家族的商務推到了登峰造極的境地。
他這一槊過去,范家算是徹底絕后了。
當然,就算知道,他也不會作絲毫理會,現在他心里有一股邪火,哪怕把眼前的敵人全部剁成餃子餡也消不了這股邪火!